又是月上柳梢頭,散落了一地憂愁。
今天是爹的頭七最後一天,也是魂魄離開的一天,也是他守護無名的最後一天。
無名決定他今晚絕不睡覺,絕不給那個惡夢任何侵入的機會,爹已經守護了自己六天,今晚一定要讓安心的離去,輕鬆的離去,絕不讓他疲憊蒼老的靈魂再一次為自己而消耗元氣,殘留的那一絲元氣。
無論是破壞水脈的供水工程,還是深夜侵擾的惡夢,他必須學會獨自去面對。
爹可以守護自己七天,卻不能守護自己一輩子,人生的很多責任必須要靠自己承擔;他已經逃避了很多年,現在必須要學會面對,義無反顧的面對,面對陰陽兩界撲面而來的一切挑戰。
凌晨一刻,守候靈堂的無名依然保持著筆直的跪姿,他要一直跪倒天亮,守候到天亮,送爹最後一程,讓他能夠安心上路。
一陣陣陰風徘徊,靈堂的燭火不停的隨風搖曳,搖曳。。。。。。
撲撲撲!
三根蠟燭居然同時熄滅,無名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無名哥,救命——”與此同時,窗外一陣淒厲的呼救,靜靜又出現了,那個惡夢又回來了。
無名毫不遲疑,一個箭步已飛身門外!
一道黑影閃電般從正屋臥式一閃而出,翻過低矮的院牆,已直撲那個漸漸隱退的夢中呼救!
就在黑影翻過矮牆的瞬間,腿腳不便的她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倒牆外,一雙乾枯有力的手突然出手空中拼命一抓!
“放開我,放開我——”一聲淒厲的嚎叫,男人的嚎叫,鬼哭狼嚎一般,充滿了恐懼驚駭!
撲倒得黑影雙手緊緊抓著一樣東西,整個人被拖著一路朝遠處的荒野飛逝而去。。。。。。
“媽!”無名一聲驚呼,飛身狂奔直追而去。
那個黑影的熟悉背影不就是張婆婆的背影麼?她怎麼會突然跳出來,居然伸手去抓侵擾無名的惡夢?
被拖行幾百米的張婆婆,終於慢了下來,手裡依然死死抓著一樣東西。
“大嬸,求求你,我服了你,饒了我吧,快放手。。。”一個陰測測的聲音苦苦的哀求著,只聽聲音卻看不見身影。
張婆婆突然借拉力之勢站了起來,雙手抓著一樣東西,不停的摔打起來。。。。。。。
“哎呦,啊,哦——”隨著張婆婆的摔打,一陣陣淒厲的鬼哭狼嚎,直衝無名耳鼓。
刺啦!
一聲布帛斷裂之聲,張婆婆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一股陰風捲著塵沙直奔桃李陵園方向席捲而去,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媽,媽!”驚魂未定的無名,立刻跑上去扶起了張婆婆,不停的搖晃呼喊著。
“無名,爹就要走了,你。。。一定要。。。要保重!”老張斷斷續續的艱難囑咐完,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爹,爹——”剛剛呼喊媽的無名,又開始拼命的搖晃著呼喊爹。
“無名,你沒事吧?你胡喊什麼?我是你媽,咦,我怎麼會在這裡?”張婆婆終於醒了,一臉詫異的詢問無名。
“哦,沒事,沒事,我扶你回去。”無名趕緊攙扶張婆婆。
“哎,家裡睡的好好的,怎麼跑到野地裡?真是邪門了,肯定是你爹那個老東西捨不得媽,回來看我們來了。”與張陰陽生活了一輩子,張婆婆也有了一種邪性,對鬼神之事也不再大驚小怪。
“咦,無名,這是什麼?”張婆婆剛剛平靜了情緒,突然又是一聲驚叫,抬起了她的手,手裡居然抓著一樣東西,黏糊糊,血糊糊的東西。
“啊?領帶,半截領帶!”藉著皎潔的月光,無名清楚的看到張婆婆手裡緊緊抓著半截領帶,半截被拉斷的高階真絲領帶。
半截領帶?媽媽剛剛抓著的,居然是那個夜夜搗亂的死鬼的領帶?
無名的眼前出現了剛才的一幕,原來剛才爹藉著媽的肉身抓住了那個傢伙的領帶,抓著領帶拼命的摔打那個傢伙,那個傢伙一定是一身西裝革履的。
想不到李家的人死了,做鬼都這麼講究,深夜出門還西裝筆挺扎著領帶?
“領帶?怎麼血糊糊的?”張婆婆一臉噁心,趕緊鬆開了乾枯的手。
一陣陰風捲過,居然捲起了領帶,凌空飛舞而去。
無名愣了一下,趕緊飛身而起,閃電伸手去抓那半截飛舞的領帶。就在他手指觸到領帶的瞬間,領帶已破碎散落,居然化成了灰燼,隨風漸漸遠去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