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康橋從監控錄影看到了霍小樊,那一眼讓康橋泣不成聲,那麼小的一個人被堆到後車座上,眼睛被矇住手被綁住。
於是,撞撞跌跌的,康橋去求那些人,她求他們快點把她的小樊帶回來,那些人一個個嘴裡說著好,一個個讓她回房間去,一個個讓她好好睡一覺。
那些話,那些表情怎麼看都像在敷衍,於是她不樂意了,她摔了很多東西,然後姚管家開始打電話,他打的是衛星電話,嘴裡頻頻說著“是的,霍先生。”“好的,霍先生。”“知道了,霍先生。”
打完電話之後姚管家叫來了醫生。
眼看那個注射器朝著她越來越近,康橋拼命的搖著頭,嘴裡向著那些人求饒:我不敢了,是我不好,我不會再甩東西了,我會很安靜很安靜,我什麼話都不會說。
可是,那些人就是不相信她的話。
睏倦逐漸控制她思想時,康橋開始用額頭一下一下去撞擊所能撞擊到的硬物,嘴裡一下一下的唸叨著:康橋不要睡,康橋你不能睡。
有人來拉住她,有人撫摸著她的額頭,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唸叨著:康橋,霍先生說了,讓你好好睡一覺,霍先生一再保證當你醒來時你就會看到霍小樊。
康橋這一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是:她的小樊在垂死掙扎的時刻她卻陷入了沉睡,甚至於她在沉睡中做起了美夢,關於和霍蓮煾在一起的美夢。
那一針直接讓康橋從星期二晚上睡到了星期四中午,先醒來的是思想,思想宛如在還沉澱在湖底,耳畔的雨聲讓康橋覺得自己也許只是打了一個盹。
思想繼續沉睡著,然後來到那個有著漫天繁星的夜晚,她和霍小樊躺在吊床上,手牽著手,她的手大一點,他的手小一點。
很久很久以前,媽媽和她說了,如果康橋是手霍小樊就是足,如果霍小樊是足康橋就是手。
媽媽說那就叫做手足情,相互牽絆。
心裡那塊鈍鈍的痛著,睜開眼睛。
康橋看到了吳姨,吳姨表情凝重,在吳姨身邊站了一個阿巧,阿巧哭得眼睛紅紅的。
鈍鈍的痛開始蔓延開來。
康橋問阿巧,阿巧阿巧你哭些什麼呢?
阿巧說沒,沒,只有有沙子吹到我的眼睛了。
點頭說好,說完之後又說你們能不能出去,我現在頭還很暈,我想休息,那個時候康橋心裡害怕極了,她總是害怕吳姨和阿巧告訴她一些事情。
可阿巧和吳姨不聽她的話,就像是雕像一樣粘在那裡,從她們蠕動的嘴唇康橋猜想到下一秒也許會從她們口中吐出一點什麼。
不,不,現在她任何一句話都不想聽,她朝著她們喊你們滾開,你們再不滾開的話我要解僱你們。
嘴裡一邊喊著,身體一邊大幅度移動著,然後康橋從床上掉落了下去,那一下屁股可真疼。
更加倒黴的在後頭,剛剛她在掉落時手意識往著床頭櫃一抓,隨著她掉落在地上,床頭櫃上一些東西也掉落在她身上,有杯子,有一些帶著藥味的液體,連同一些亂七八糟的一股腦的掉落在她身上。
最後康橋看到那個電子日曆六月三十號,禮拜四,下午兩點。
禮拜四,禮拜四,怎麼會是禮拜四呢,她也只不過打了一個盹,做了一小會美夢,怎麼一下子到了禮拜四呢?
康橋呆呆看著電子日曆,看著時間一秒一秒的翻越著,然後忽然之間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她的思想停留在陷入混沌之前,姚管家和她說的話:康橋,霍先生說了,讓你好好睡一覺,霍先生一再保證當你醒來時你就會看到霍小樊。
是的,是的,一定是那一的,霍正楷是多麼厲害的人啊。
於是,康橋轉過側過臉去看著那位身材矮小的中年女人“阿巧,小樊回來了沒有?”被叫到的人垂下眼睛,那雙眼睛又在流淚了。
真晦氣。
於是康橋眼睛去找那個留著很利索短髮的女人“吳姨,姚管家說我睡一覺醒來就可以見到小樊了。”
手往電子日曆一指:你看,我睡的時間可不短,從禮拜二都睡到了禮拜四了。
眼睛直勾勾的瞅著那位,那個詢問的聲音很小很細:“請問,小樊回來了沒有?”
許久,許久。
長時間的仰望讓康橋的眼睛發疼、發酸,酸到她需要眨眼睛一下來緩解眼睛區域性的疲勞,於是她眨了眨眼睛。
那一眨眼,有什麼東西被帶了出來,涼涼的,滲透到嘴角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