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一聲驚呼,陸敏秋小心翼翼的拍撫著封華年的胸膛,不住勸慰,“醫生剛說過,讓你不要動氣,你看看,你現在又動氣了不是——”
語落,陸敏秋又轉向封蜜,眼裡含著哀求,“蜜蜜,你就算看在你父親是個病人的份上,也別再刺激他了好麼?醫生剛說過,他不能受刺激,況且,我們今天是打算出院的啊……”
“……”胸口處壓著一股氣,封蜜沒有理睬陸敏秋,卻也沒有繼續開口。
只見封華年在陸敏秋的幫助下,半躺下去,口裡還在不住碎碎念,“逆女啊,這生來簡直就是來克我的啊……”
封蜜眯眸,冷笑,貼放在腿側的手掌,卻緊緊的攥成了拳心,連尖銳的指甲掐入手心裡,卻依然不自知。
窗外陽光燦爛,正是秋色好時節,恍惚間回憶起,某日,也是這個時節。
在白書瑤去世後的一年,封華年開始信奉佛,也時常去廟宇裡還願,並且求得大師指點。
其實從前,封華年並不信這個,雖然上流社會許多有錢有勢人,都喜歡用錢買個心安。
所謂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可封華年原是個地地道道的灰色商人出身。
一個私生子,篡奪了家主繼位,在與母親恩愛的那段時日裡,他的事業也算蒸蒸日上,可背後的那些,誰又能窺見。
只是在白書瑤去世後,他開始信佛,不時也會抄寫些經書什麼。
兩年後的一日,他請回一個風水大師,美名曰看下院子裡的風水,當時,他們依然住在小院裡,沒搬。
而那大師卻徑直走到她的院落前,說壞風水,後來被封華年一怒之下用錢打發了去。
誰都清楚,謠言不可信,可當謠言被論述的有理有據,它會像一根刺一般盤旋在心口,只等某日事發後,出來刺上你一口,你不在意,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與封華年相剋,從脾氣性格到一切,在之後的時日裡,越發劍拔弩張。
靜,窒息一般的靜。
封蜜不聲不語,封華年在急促的呼吸著,陸敏秋只偶爾抬眸憂心忡忡的看上她一眼,卻在接觸到她的眼神後,默默低下頭去。
“咔吧——”一聲,門被推開,楚漠頎長挺拔的身軀擠了進來,將原本窒息的氣氛打破。
“怎麼?”墨眉微擰,楚漠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扣在門把手上,深邃的黑眸一眼掃去,沉沉投向封蜜。
“是我叫蜜蜜過來的,有什麼問題麼?”一眼望到問題所在,楚漠抿唇開口。
“沒事,”陸敏秋哂笑了下,接過話題,“華年見到蜜蜜,太興奮了。”
那話語裡的不自然,誰都聽的明白。
興奮?看這情形,會是興奮後的場景?
深夜,入秋後的夜,冰涼如水。
南山別苑,封宅裡,燈火通明。
晚風輕拂,將夜裡的氣息絲絲吹入,涼意中帶著蕭索。
一樓,餐廳裡,水晶燈璀璨炙熱的光華從上空射下,投下一片白熾晶芒。
寬口長頸水晶瓶口裡,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花放在裡面,濃郁的色澤,厚實的花瓣,枝葉分明,在空氣裡傳送著花香。
長長的方桌上,色澤飽滿的菜餚,在吸引著吃貨的注意力,空氣裡滿是菜餚的香氣。
方桌前桌,坐著一家之主,剛出院的封華年。
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封華年的濃眉死擰著,一張嚴肅的方臉上,只有一個表情。
陸敏秋坐在下座,小心翼翼的探向封蜜,又悄無聲息的看了眼封華年,最後暗自感慨一聲。
餐桌上的氣氛格外僵硬,這氣氛,讓身後的傭人們各自戰戰兢兢,服侍著主人們碗筷餐巾後,就都站在後面,不敢上前夾菜。
最後一道菜上桌,是蘭嫂親自端上來的。
藍色的青花瓷碗底,上面蓋著瓷蓋,有烏骨雞的香氣從裡面飄逸而出,餘香嫋嫋,封蜜卻不動聲色。
不等封華年開口說開飯,封蜜已然拿起玉筷,夾著自己面前的菜餚到碗裡,然後默不動聲的低頭吃飯。
“咳咳……”眼見封蜜旁若無人的開吃,封華年輕咳了下,虎目圓瞪,正要開口,陸敏秋警告的視線投了過來。
忍下氣,封華年嘆息一聲開口,“開飯吧!”
封家的飯桌上本沒有這麼多規矩,也無需傭人伺候,只不過今日,格外表現的與眾不同而已。
陸敏秋暗暗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