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著急:“夫人,大夫可過來了嗎?娘子燒起來了,可不能再拖了。”
“著什麼急。”佟夫人隨口道,“臘梅,去我屋子裡那八寶架上的藥匣子拿過來,吃幾顆藥丸子下去就好了。”省得請大夫,給旁人編排她身子不好,難當宗婦之責的藉口。
翠屏傻眼了:“娘子病成這樣……吃幾顆藥丸子就能好?”
夫人是不是太心狠了些,再說了,那些藥丸子擱了那麼久,能不能吃還是個問題呢!
面對翠屏的質疑,佟夫人很不高興:“這有什麼?當年靜尋還那麼小,跟著我上金陵,路上得了風寒,渾身滾燙,我拔了幾棵草混著泥丸子給她服下了,不也好了?之後她阿兄吃剩的大饅頭給她吃了半個,照樣生龍活虎起來,人哪兒有越長大越嬌氣的。”
佟夫人不以為然,吩咐翠屏待會兒守著給她把藥丸子服下,自個兒出去了。
翠屏看著她的背影,恨恨地暗暗唾了一口,這算什麼親孃!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緊急閉著雙目的女郎柔若圓月的臉龐上徐徐滑過兩行淚。
她聽到了。
原來她心心念念記掛著,覺得阿孃仍是疼愛自己的證據,都是假的。
她並沒有用身上最後一點錢去給她買藥,那半個大饅頭也不是如她所說百般哀求甚至跪下才讓老闆發了善心施捨給她們的。
她從阿孃那裡得到的,永遠都是殘次品。
都是阿兄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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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靜尋這場病來勢洶洶,好得也快。
自然,她沒有去碰佟夫人送來的那些藥丸子。
今日又該是出門上課的日子,翠屏給她披上了一件青綠色的對襟半臂,看著女郎下巴瘦得尖尖一點兒,心疼道:“娘子,要不然這回就告假吧?您身子還沒好全呢。”
烏靜尋搖了搖頭:“這是最後一回了,不能告假。”
她執拗,翠屏和紫屏只好由著她去。
好在烏靜尋總算完完整整地將兩個時辰的課撐了下來,三日之後就是花神節,她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延誤了其他人的進度。
一同下樓時,黃梅珠有些擔憂:“靜尋,你臉色瞧著好差,不如咱們今兒就不去雲高樓,你先回去吧?”
烏靜尋搖頭,還沒開口,就被別人搶了先:“若真是病得不行了,那就該早些向女官告辭,另擇賢能者才是。若是壞了花神節,你賠得起嗎?”
烏靜尋輕輕按住黃梅珠,對著來人面無表情道:“我能走能說,方才在課間亦得了女官肯定,可見並非如徐娘子所說那般病入膏肓。相反,倒是徐娘子你,很合我昔年在一本醫術上所見病症。”
徐若彤瞪大了眼睛,黃梅珠一臉看戲的激動:“是什麼病?是什麼病?”
烏靜尋微笑:“有瘋犬咬人之後,也會叫人染上狂症。好端端的人,也會犬吠不止,而且畏光、懼水……徐娘子方才犬吠了好幾聲,又喜歡在背後說人,可見也合了那畏光的症狀。徐娘子,可不能諱疾忌醫,早些尋個大夫瞧瞧吧。”
黃梅珠聽懂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靜尋這是說那徐若彤是瘋狗呢!
徐若彤瞪大了眼睛,她沒有被選上作十二花神,本就心氣不順,這回特地來接同為十二花神的表姐,也是為了奚落奚落烏靜尋,出一出氣。
沒想到,倒是被她反過來戲耍一通!
徐若彤氣得咬牙切齒,卻顧忌著不敢打人。
上一回對烏靜尋不遜的薛停晚,已經被自家耶兄關在家中,不許隨意出門了。
徐若彤忽然偃旗息鼓,黃梅珠探頭瞧了瞧她的背影,嘀咕道:“有賊心沒賊膽,真沒意思。”說完她又攬著烏靜尋的胳膊,發現女郎的臉好像比剛剛又蒼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