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寂靜時刻來臨,月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院子裡來,誰也說不準它來做什麼,也不招惹誰,來了就來了,走了就走了。不過寂靜時間不會持續太久,大煙鬼劉發寶每天后半夜像準點報時一樣準時折騰,他已經沒什麼力氣喊叫,骨頭在皮裡掙扎的聲音駭人,咔嚓聲像撅斷什麼,又重新組合到一起。人到這個份堆兒(地步),對誰都構不成任何威脅,一個殘酷的詞彙在昔日興隆的槓房裡行走,如今已經很疲憊,風中殘燭一樣隨時都可能被刮滅。
朱漢臣沒忘記老掌櫃,交通站的建立,安全執行到今天,槓房這個殼借用得好,這種地方通常被官府忽略。三江的日本憲兵隊兩屆隊長,角山榮和林田數馬都是頂級狡猾的人物,十四年裡絲毫未察覺。喪葬業總給人不祥的感覺,平常誰願意到這種地方來?特務們亦如此。說劉發寶給日本人害的恰如其分,他們不強制鄉下種大煙,城裡開煙館,槓房掌櫃染不上毒癮。落魄掌櫃的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他同情他,僱了一個保姆伺候他,做到人至義盡……天意槓房這個牌子繼續掛著,有利於交通站的工作。
“這次殺害我們的同志,警察參與沒有?”朱漢臣說,他始終想著這個問題,組織交給他一個任務,查清五位同志犧牲經過,到底是誰殺害了他們,“安鳳閣是偽滿的警察局長,本應是除奸的物件,可他搖身一變,成了國民黨的警察局長。”
“安鳳閣當警察局長,還不是113團的扶持。”王瑞森說。
三江縣雖然成立了所謂的國民黨縣政府,縣長沒有什麼實權,駐軍掌握權力,大權握在俞團長的手中。
“這個俞團長善於籠絡人,偽政權的人他基本沒動,個別換了湯還是沒換藥。”朱漢臣說,“有跡象表明,他要說降鬍子。”
“要說降哪個綹子呢?”
“目前我們還不清楚。”
牛身上有多少毛,三江地區有多少土匪。有名有姓的綹子十多股,不出名的小綹子數十股。偽滿洲國時期,兵、警剿匪,沒見土匪少,反倒是愈剿愈多。
“我聽說眼下在縣城附近活動的主要有旋風綹子,還有什麼綹子。”王瑞森說。
“我們要建立根據地,隱患除了國民黨正規部隊外,就是這些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