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漠還是沒去成公主府。三位宰輔不知怎麼想起他所呈上的那封有關民生的奏疏,把他叫過去細細詢問許久,隔天還叫上他一起見了聖人。
這一忙就是四五日,再去公主府的時候,他已經忘了之前的擔憂,徑自去見了衛仲彥,將這幾日面見聖人的前後都說了。
“……聖人多有勉勵,命學生以後多去旁聽宰輔議事。”
衛仲彥微笑道:“聖人看重你是好事。”少年天子急於掌權,自然更喜歡用根基不深、勇於變革的年輕人,“你只管多聽少說、謹慎用心就是了。”
蕭漠應是,衛仲彥又將三位宰輔的脾氣秉性給他講了一些:“王相公是門下省長官,你也應有所瞭解了,我只提醒你一句,王相公雖平日為人親和,可實際最終規矩,你在他面前,千萬要小心在意,不可有一絲失禮逾矩之處。”
待蕭漠答應了,又說:“相比起來,凌相公雖一向神情嚴肅、不苟言笑,卻不拘小節,他是個愛才惜才之人,不喜人阿諛奉承。至於李相公,他年紀大了,近兩年精力不如從前,多將省中事務交與中書侍郎,便是你族叔,但在軍國大事上,他卻依舊不肯放鬆……”
師生二人談了許久,直到衛仲彥有位舊友來訪,他不得不見,才讓蕭漠自便。
蕭漠今日來了以後就聽說衛嘉棠不在家,一早就應邀出門做客去了,於是他便獨自去西樓,想尋幾本書借回去看。
他現在是衛仲彥的學生,是公主府常客,比從前自然多了幾分自在,便也不叫人引路,自己去了西樓,誰知到了以後,本該在樓下守著的兩個書童卻不見蹤影,蕭漠略一尋思,先去了後院看嘉桐種的糧食。
幾日未來,禾苗竟已長高了一寸有餘,許是這幾日天氣漸熱,秧苗也都長得快吧。又見水稻也已插秧完畢,蕭漠特意走過去細細檢視半晌,直到聽見前面有人說話,才起身從後門進了西樓。
“秦書?漢簡?”廳內還是無人,蕭漠心覺奇怪,開口呼喚兩個書童的名字。
沒人應答,蕭漠轉了個圈,剛要再叫,一個清脆的少女嗓音從樓上傳來:“蕭師兄?”
蕭漠聞聲抬頭,只見一個身穿粉色紗衫、碧色長裙的少女正倚在二樓欄杆上向下看,他不由微笑:“衛師妹,你自己在這裡?”
嘉桐搖頭又點頭:“我讓秦書去給我取梯子,漢簡去查書目了。他們馬上回來。”
她今日梳了雙垂髻,兩耳旁邊各有一綹黑黑的發隨著她的動作盪來盪去,讓她多了幾分平日少有的活潑。
“原來如此。我剛才進來,沒看見人,就去看了看你那塊田。”蕭漠仰頭笑道。
嘉桐臉上立刻露出些得意的笑容:“怎麼樣?長勢不錯吧?”
蕭漠點頭:“是很不錯,長高了許多。”
嘉桐看他仰著脖子說話,便笑道:“蕭師兄要找什麼書?上來我幫你找吧。”
蕭漠這才拾階而上,走到她跟前道:“其實我知道書放在哪裡,只是進來的時候沒人,所以才等了一會兒。”
“唔,怎麼這樣客氣了?你又不是外人,自己上來找就好了。”嘉桐與他一起進了擺滿書架的藏書室,趁著此刻沒人,偷偷問他,“你表弟和我表姐怎樣了?”
她一臉的小心翼翼,黑漆漆的眼睛亮閃閃的望著蕭漠,裡面滿是關切和好奇,蕭漠忽然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原來和一個人共同知道一個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是這樣的感受啊。
好像彼此間憑空就多了一份親密和信任,這親密和信任讓他很愉悅,便也壓低聲音,一臉神秘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嘉桐:“……”不知道你還那麼小聲那麼緊張幹什麼呀!?
蕭漠看她瞪圓了眼睛看自己,似乎有些不滿和惱意,卻更顯得她嬌俏可愛,忍不住笑出來,說道:“他答應我不會貿然行事,也不會再冒險與令表姐相約,先靜下心來等家裡的信。”
“是該這樣,不然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告訴我姨母,那事情可就鬧大了。”嘉桐贊同完了,想起剛剛蕭漠逗她,便又說,“師兄跟誰學的這麼壞,還故意騙我!”
蕭漠仔細打量她的神色,見她並不是真的不高興,便只笑不說話。
嘉桐確實並不在意,繼續一邊向裡面走一邊說:“這幾天你沒來,我心裡總擔憂,幾次都想告訴我阿孃,可又怕弄巧成拙。而且,就算告訴阿孃,她也未必會管,主要是她跟我姨母交情平平,這種事說不上話。”
“嗯,此事旁人都幫不上忙,我們還是都先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