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3棟,可是忘了帶鑰匙,現在家裡沒人……”女孩兒的話帶了些許委屈,點染了幾絲尷尬。
都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連夜辜星自己都想為自己頒獎!
或許是女孩兒的笑容太過耀眼,目光太過清澈,聲音太過靈動,齊煜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待反應過來後,卻見女孩兒已經推開了柵欄,小兔子般蹦蹦跳跳,穿過草坪,來到視窗處,兩人隔窗而望,男人目露訝然,女孩兒卻只是支著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天真的打量,有點兒傻氣,有些單純。
近距離的打量總算讓夜辜星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樣,不似月無情那般驚才絕豔,不像夜七那般狂放灑脫,也沒有溟釗的冷沉刻板,這個男人眉宇間全是淡然,淡然到無所畏懼,疏離到涇渭分明,他就坐在輪椅上,線條柔和的側臉鋪滿金光,卻顯得愈發蒼白無力。
那種白,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慘白,可明明他此刻就坐在陽光下,卻彷彿所有溫暖都無法穿透他,疏淡,靜默,無慾,無求。
而齊煜也在打量著夜辜星,女孩兒的面板很好,彷彿上好的白瓷,瑩瑩生光,剔透純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瓊鼻櫻唇,此刻正望著他,笑意盈盈,目露嬌憨。
“草坪很漂亮。”女孩兒笑著說。
齊煜一愣,嘴角勾起一抹稍顯寡淡的弧度,輕嗯一聲。
“你想要出來走走嗎?”
“……對不起,我不能走路。”男人只是輕輕垂斂了眼瞼,但夜辜星看得很清楚,裡面沒有黯然、沒有失意、沒有遺憾,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啊,我可以幫你。”女孩眼中只一閃而過驚訝,卻沒有絲毫嫌棄或者鄙夷。
那樣純淨的目光,那般美麗的瞳眸,齊煜竟油然而生一種據為己有的衝動。
夜辜星推著他來到草坪上,金色的陽光霎時鋪滿他整張臉,齊煜有些不適地眯了眯眼,目光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很仔細,近乎貪婪。
“你……沒有出過門嗎?”夜辜星暗驚,男人剛才的目光陌生而充滿打量,就像第一次見到周圍環境,可,這不是他的家嗎?他怎麼會……如此陌生……
齊煜沉吟一瞬,側首望向身旁的女孩兒,“七歲之前有過。”那時,沒有家。
夜辜星咋舌,她當然知道齊煜的意思,七歲之前,他跟著錢岐彬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根本無家可歸,何談“出門”呢?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夜辜星索性盤腿坐在草坪上,單手支起腦袋,側首淺笑,望向輪椅之上的男人,目光落到他腿上,厚厚的毛毯之上,一本泛黃的經書寂靜安詳。
“你信佛?”
“不信。”
“那為什麼看《佛經》?”
“看《佛經》的人不一定信佛。”
“那……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好。”
“為什麼我們會活著呢?”
“佛說,活著,是一場修行。”
“為什麼活著會有那麼多遺憾?”
“佛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快樂。”
“世事無常是什麼意思?”
“佛說,無常便是有常,無知所以無畏。”
……
時間就在這一問一答間緩緩溜走,無論夜辜星問什麼,齊煜總能以佛的話答她。
但只是“佛說”,他自己卻沒有任何想法。
其實,夜辜星今天趁著錢岐彬外出辦事來見齊煜一面,無非是好奇心作祟,這個槍械奇才,她很想拉攏。
但是這一刻,她突然又不確定起來,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彷彿比水淡,比雲淺,她甚至有些猶豫要不要出手攪亂這片淡然。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結局,真的是她願意看到的嗎?
時近傍晚,夜辜星告辭離開,心裡的猶豫卻愈發深重,眉頭糾纏,思緒萬千。
第二天,待錢岐彬出門後,她又去了,思慮未減半分,才發現,她竟然對這個男人有了幾分……心疼?!
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但卻以不同的方式活著。葉紫遊走於聲色犬馬間,燈火酒綠中;而這個男人則是把自己封鎖在了無欲無求的世界裡,涅槃成佛,雖然靈魂解脫了,但*卻還在塵世受苦。
第三天,她又去了,臨走的時候,眉心卻驟然舒展開來,她想,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夕陽如火,橘色的光輝斜斜鋪滿了整個草坪,青翠蔥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