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張府一間庭院中,身穿一襲黃黑相間華服的張開地揹負著雙手站在簷廊下,面色憂愁的望者庭院中的景色出神,一言不發。
“祖父,您都站在這裡半個時辰了,因何而憂愁?”
身穿一襲素色青衫, 腰懸美玉的張良輕輕走到張開地身後,輕聲開口,聲音溫潤柔和,猶如青石上流淌的泉水。
“還能是什麼事?”
“自然是因為姬無夜跟雍侯搭上關係的事情,有了雍侯的支援,姬無夜的氣焰恐怕會更囂張, 老夫也將承受更大的壓力。”
“而且這雍侯的手也伸得太長了,梁司士, 姬無夜以及昨天光明正大接見的人, 隱隱是三股力量。”
“秦國若是有心,藉此影響韓國國事都不是難事,怎能讓老夫不憂愁?”
張開地心裡是真的憂愁焦慮,本來他應付以姬無夜為首的勢力就已經感到到吃力了。
成嶠這麼一摻和,本來一直保持中立,隱隱偏向他的司士一系立場就可能轉變,再加上一些吃裡扒外的牆頭草,此消彼長,壓力成倍劇增。
張開地並不知道成嶠外祖父會在韓安正式登基後辭官,若是知道,憂愁焦慮應該會減輕不少,因為司士府掌糾察百官,實在是一把政鬥利器!
“祖父,依孫兒之見,局面還沒有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怎麼說?”張開地轉身期待的看向張良。
“孫兒拙見,認為雍侯就算支援姬無夜, 支援力度也肯定會有所保留。”
“以秦國的立場來說,秦國更願意看到的是內鬥不休的韓國, 而不是被某人一手遮天,鐵板一塊的韓國。”
“倘若讓姬無夜真的在韓國一手遮天,沒有對手,這並不符合雍侯和秦國的利益,只有讓韓國一直內鬥不休,雍侯和秦國才能源源不斷的攫取利益。”
“畢竟秦國的野心路人皆知,只有內鬥不休,互相掣肘的韓國才能使得秦國付出的代價降到最低。”
“因此,作為姬無夜最大對手的祖父您,無論是雍侯還是秦國,都不會願意看見您倒下。”
“王上也肯定不願意,也不會容許您倒下,一旦您倒下,權力就完全失去了平衡。”
“說句不好聽的話,您一但倒下,王上恐怕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了。”
“另外除了被姬無夜等人扶持起來的王上長子,諸位公子都會站在您的這邊。”
“諸位公子中,又以四公子韓宇勢力頗為不俗, 其人城府不淺。”
“綜合各種因素,孫兒認為最多您處於下風, 不可能會擊垮。”
“真有了被擊垮的危機,說不定雍侯和秦國反而會暗中支援您。”
張開地聽完久久不語,面露沉思之色,最後撫須一笑道:“張家後繼有人矣,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出於水而寒於水!”
“祖父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向祖父學習。”張良謙虛一笑道。
張開地對自己孫子謙遜有禮,溫潤如玉的表現十分滿意,但又想起了一事,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消失了。
“局面也許沒有老夫想的那麼糟,但依舊不容樂觀,老夫不能倒,姬無夜亦然。”
“韓國爭鬥不休,劇烈內耗,於韓國毫無裨益,對其他國家卻有好處,而秦國的好處最大。”
張良聞言默然無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今的情況是韓國弱,秦國強,而且兩者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實力相差巨大,這種情況下想要擺脫秦國的影響幾乎不可能。
若是不肯乖乖按照劇本進行下去,那將會迎來更激烈的打擊,而乖乖按照劇本內鬥下去,只能是飲鴆止渴,遲早會自取滅亡。
就算他們張家一系願意忍受姬無夜等人的囂張百戶,韓王,姬無夜等人願意罷手,一起為韓國強盛而努力嗎?
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他在韓國長大,深切知道韓國受“術”影響很深,所謂術就是權術,上上下下皆是如此。
哪怕他祖父也受到了影響,只是不會去用權術謀取私利,禍害韓國。
權術的核心就是制衡,平衡,從而使得上位者作為裁判。
將相和睦,以韓王安的性子絕不會容許,因為兩者若是深度勾連在一起,已經具備了改天換地的能力。
也許讓韓國變個姓氏很難,但讓韓國君王換個人難度就不算太高了。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