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身上的那種似有若無光影頓時也沒有了,實實在在站在那裡,表情一言難盡。
鐵慈抖了抖那衣裳,扔給跟過來的萍蹤,萍蹤手指拈著,一臉嫌棄地抖了抖。
鐵慈笑道:“好久不見,影子。”
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這人在她十六歲之前,受師父之命,貼身守護自己。
不過一般的事務他並不插手,只限於性命之危。十六歲之前,他也確實救過她的命。
她日常尋不到他的存在,只知道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小時候她以為他是神仙,後來她總想,他是怎麼在戒備森嚴的宮中來去自如的?他不需要睡覺嗎,為什麼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隨時出現。
他的存在,加深了師父的神秘感,從小到大,她覺得師父無所不能,所以也能派個神仙一樣的人,來做她的影子。
現在才明白,世上並無神仙,倒是從來不缺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有畫皮,撕下來就現原形。
“師父派你來的?”
影子沒有說話,他看起來是個中年人,面貌慈和端正,和鐵慈想象中的陰森瘦削的相貌截然不同。
這世上多少人,面貌難以揣摩。
這便是預設,鐵慈笑了笑。
她笑中並無失落,道:“我本想擒下你要挾師父,現在看來行不通。”
既然能對她這個徒弟連下殺手,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影子就受要挾。
影子對這句似乎暗含挑撥的言語毫無反應,只平淡地道:“你師父讓我轉告你,她願意勸你最後一次,退讓吧。別看你現在似乎佔盡上風,其實你毫無勝算,現在退讓還來得及,趁著我來的機會,你就此詐死遁走,好生養傷,還來得及。藥我給你也帶來了。”說著晃了晃手中的一個小瓶子。
鐵慈沉默。
“你的經脈,應該是用了極端的法子暫時保全,活不長的,雲不慈說她可以讓你長命百歲。她可以承諾保你的大乾和百姓毫髮無傷。只要你退讓。而這退讓,也不是因為她想要贏,而是你不退,聯盟固然失去最後的機會,大乾也會被你葬送,你以為的捍衛子民,其實是在害他們。只要你肯退一步,雲不慈說,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哪怕要她的命。”
“師父這麼不看好我。”鐵慈緩緩道,“是因為她手上,還有足可以滅世的大殺器麼?”
影子道:“若真在她手上,倒無妨了。問題關鍵是她做不了主。之前之所以你能一直平安至今,是因為管理司兩處角力的緣故,另外,管理司也不想毀去好容易找到的可以存身的淨土。但如今,局勢和你們的殺戮,正在將這種可能不斷放大。”
他頓了頓,懇切地道:“鐵慈,我看著你長大,你一向以大局為重,恩怨分明。你應該明白我們說的不是假話,大乾萬萬百姓和你的生死,比起所謂榮辱,你該明白孰輕孰重。”
萍蹤看著鐵慈。
她已經動搖了。
她聽出來了,對方手中還有更可怕的殺器,能徹底毀去大乾的那種,一旦被接連失敗逼急了,放出來,那之前鐵慈和所有人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更不要說還涉及鐵慈的生死。
如果是她,她會毫不猶豫地應了。
以她對鐵慈的瞭解,鐵慈也一定會答應。
畢竟她心中,大乾和百姓最重。
只是她心中還隱隱不安,卻又不知道這不安是什麼。
令人難捱的沉默。
影子卻一直很平靜,似乎確定這事毫無懸念。
鐵慈忽然笑了。
她笑道:“既然有心勸降我,那方才你為什麼一直下的都是殺手呢?”
她的衣裳前襟鮮血淋漓,那位置離心口只有一寸。
影子沉默。
“因為師父對你下的是死命令,是要你殺了我,實在殺不了我,再談判。”
“之所以這樣,說明師父自己對答應我的承諾也沒有把握。”
“她沒有把握保證大乾不被你們聯盟惡意侵佔,沒有把握保證大乾百姓不受欺辱和踐踏,沒有把握保證你們聯盟高層和人民不會魚肉大乾,以大乾為自家殖民地,以大乾百姓為自家黑奴,在未來的時間裡,讓大乾面目全非,人民淪為末等公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鐵慈淡淡道,“如果你們不是一照面就開槍,一抬手就轟平了重明宮,言談之間全是對大乾的蔑視和輕賤,眼底閃動的都是急不可耐的貪婪的光,也許朕還會相信你們真的是和平使者,願意給你們提供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