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還會。
冷漠彩袍女子卻一屁股坐下了,道:“老爺子,需要,收拾,多,我,幫忙。”
她還不忘轉頭對嬌小女子道:“你,弟弟,添亂,趁早,走。”
嬌小女子眼淚說收就收,手帕一抹,臉上乾乾淨淨,繃著小臉道:“你,一個,異國,女子,話,都,說不,明白。你,能幫,什麼?你,是會,烹茶?還是,會,燃香?”
嚓地一聲,彩袍女子腰間彎刀掣出閃亮長虹,戚公子猛地一手按住她拔出一半的刀,“和卓!此處不可動武!”
鐵慈目光一閃。
和卓是西戎對尊貴頭領的稱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現今能被稱為和卓,還是個女子的,只有西戎王的小姨子,西戎王后的幼妹。
王后出身於不遜於西戎王那一支的大族,家族在西戎地位極高,她的妹妹是那一族的女族長,因此被西戎王封為女和卓。
這位,好像也是丹野的小姨媽?
鐵慈聽見戚公子小聲地對那嬌小少女道:“你鬧什麼,晚上這裡留下來,也未見得是好事!”
嬌小少女和彩袍女子互相懟了一句後,也知再鬧下去只是徒惹主人不快,都各自收聲,老老實實告辭,那孩子被姐姐牽走時猶自捨不得螞蟻,哭鬧著不肯走,那嬌小少女一邊哄一邊用力拉他,累得滿頭是汗,卻始終將弟弟護在臂彎裡。
鐵慈看她實在吃力,便將剩下的蜜漿都給了那孩子,和他說:“你拿著這個,螞蟻都會跟著你走,是不是很好玩?”
那孩子便歡喜起來,一路灑著蜜漿走了,幾人臨走時,看鐵慈的眼神都是又羨又妒。
人一走,鐵慈便捋起袖子,做好大幹一番的準備。她最近在小村裡,頗學了些家務,也學了幾道菜,不怕老頭子刁難。
誰知老者只是上下看了她幾眼,便道:“昨晚沒睡?”
鐵慈,“啊?不……是的,但是沒關係……”
“困了就睡,年紀輕輕何必虛偽?”
“是。但是言出必行也是年輕人的操守。既然我還不是很困,就該儘快以勞務來還債,老先生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來。”
“那你隨便掃掃。”
“先生晚膳想用什麼?我會野蔥漲蛋,會溏心蛋拌野蒜,會烤鹿肉,會……”
“我不吃蛋,不吃蔥蒜,不吃肉。”
“……那我會熬粥。”
老者笑著指了指前頭屋簷下,鐵慈這才看見前方桌案上無數菜餚,口味南北兼顧,煎燒烹炸俱全。
“兒郎們看我老頭子一個人孤苦伶仃,每天都送來很多吃的,正愁怕放壞了,你來便幫我多吃些。”
鐵慈:“……哦。”
不光是吃的不用她操心,地面其實也幾乎纖塵不染,鐵慈用大掃帚掃了半天,才掃到一根飄落的雜草。
水缸裡水很滿,菜地裡黑土泛著光,豬圈裡的豬比她還乾淨些。
皇太女殿下很想紆尊降貴,以實際行動來向面前這個重要人物展示自己的親和力,然而這小莊園便和它的主人一樣,不染塵埃,無縫可鑽。
老者態度溫和,卻根本不和她兜搭,大多數時間坐在書房裡,慢慢把玩著書案上的一個筆筒。
鐵慈無事可幹,第一次發現清閒也很尷尬,便揮舞著大掃帚到處走,漸漸走到山谷深處,發現山谷口那條清溪在此處迴轉成一個圓形,繞著一處小小的獨立的園子,河面之上架著小小的白玉橋,橋對面一條白石長路,兩側也是河流,河流上睡蓮還未開。橋上用墨石拼成了“奈何”兩字,橋下透明小魚擁簇著同樣的晶透水波流過,精緻素淨便如水墨畫一卷。
前頭的景色雖然也美,但色彩濃烈,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此刻這小小一處園子,卻走的是清冷素雅風格,顯得格格不入。
鐵慈忍不住想起老者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個筆筒,青瓷上印水墨仕女,也是這般的風格。
鐵慈下意識地便往橋上走,一低頭,卻見那橋上淺淺兩個印子,她蹲下身,將手指放入那印子,然後觸電般地收回手。
這印子,竟然像個兩個腳尖……
有人曾長久立於橋上,踟躕不前,年深日久,將此地站出了兩個腳印。
什麼人會在此地長久盤桓?
鐵慈再看看那橋上字,奈何……奈何橋。
而橋後那一長條道路,像是甬道,兩邊的睡蓮兩兩相對,像是……翁仲。
這是……一個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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