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明宮機關開動,您先走。”
大乾皇族現在就是殺不了全部亂臣賊子,留下這裡的大多數人玉石俱焚也是不難的。
鐵慈唇角笑意未散,道:“不必。”
赤雪:“殿下!”
“我做了十二年皇儲,我用兩年時間走過這天下,我做過的所有事都有痕跡,我所建立的,是高樓還是不堪一擊的浮土,未來會告訴我答案。”
赤雪有些不明白這些話,但又覺得自己懂了,垂首一禮,安靜地退了下去。
她去照顧丹霜,丹霜先前對付刺客受了重傷,但她不肯休息,也不說話,包紮傷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愣愣的,赤雪很擔心她。
她去配殿的時候,轉頭對遠處看了一眼。
你和你的主子,現在走到哪裡了呢?
既然遼東人已經混進盛都,那應該有所接應吧。
但不管你們在哪裡,從重明宮喋血那一刻開始。
這巍巍皇宮裡,便多了三個傷心人。
而你們呢?是在傷心還是在快意?大乾和遼東,從此成了兩個天下,我在這裡,你在那邊,無迢迢相望,已星漢相隔。
……
朝三添了兩次燈油後,慕容翊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就直直地看著頭頂,沒有說話,沒有詢問自己在哪裡,眼睛裡什麼表情都沒有。
朝三走過來,發現他醒得毫無聲息,倒嚇了一跳。
“世子,您好點了嗎?”朝三扶他起來給他喂水,輕聲道,“現在我們還在城中,奼紫說您在高燒,現在還走不得,等您好一點,我們再出城……”
慕容翊打斷了他的話,“……城中怎麼樣了……”
朝三知道他問的是誰,沉默了一下,道:“我們躲在地下,資訊不暢……”
“父王對她應該還有後手……”
“不管什麼後手。”朝三眼底泛起淚光,“世子,您都不能管,也管不了了。”
慕容翊沉默下來,忽然道:“什麼時辰了?”
“大概快子時了。”朝三端上一丸藥,“奼紫拿來的,說是您等會很可能會發作,這藥能緩解一些。您放心,這不是大王給的那藥。”
他眼神裡藏著難過。
奼紫之前給世子用了催眠的藥物,原指望他能睡著熬過夜裡的艱難的,但顯然不知是他意志太強大,還是心事太重,他還是比預期更早地醒了。
很明顯,世子也著了大王的道兒,因為他。
他問奼紫這是什麼藥,是不是大王給的那種藥,那就是飲鴆止渴。
奼紫說不是,說大王那種藥,脫胎於早年的一種令人上癮的藥膏,後來那種草藥被禁絕銷燬,現在大王用的這種,是經過提煉和改良的,似毒非毒,十分難纏。
而她給的這藥,比大王的藥用量輕,加了許多固本培元的東西,能幫助慕容翊熬過痛苦,又不至於進一步沉迷。
他說這樣依舊不行,少量的毒那還是毒,但是奼紫哭著說那該怎麼辦?你也知道那毒發作時如何痛苦難熬,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元氣大傷,滿身傷口,到時候別說那萬蟻蝕骨的痛苦,僅僅是掙扎發瘋,掙裂傷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朝三垂著眼,不敢看那藥丸。
一隻手伸了過來,拈起了藥。
朝三垂頭端上水杯。
藥丸卻在蒼白的指尖直接碎了。
朝三愕然抬頭。
慕容翊臉色比指尖還白,眼神譏誚地將指尖的粉末彈散。
然後他道:“拿鎖鏈來。”
朝三震動地看他。
“拿來。”
朝三出去,片刻後找了鎖鏈來,慕容翊卻嫌太細,只得又換了小兒胳膊粗的鐵鏈來。
“鎖上我……緊緊的……一點空隙都不要有。”
朝三拿著鎖鏈,眼淚嘩地流了滿臉。
他連手指都是酥軟的,鎖鏈在手掌間嘩啦啦地響。
還是跟進來的慕四上前,拿過鎖鏈,沉默地將慕容翊一圈一圈地捆緊在床上,還用手試了試,拉不動,也插不進,才放手。
慕容翊一直一動不動,他發著高燒,臉上起了一層淡淡的薄紅,眼神卻空冷,整個人便透出一種矛盾又厭世的氣質來。
他道:“出去吧……今夜不管發出什麼聲音……都不許進來。”
朝三不動。
“不……不……”他淚流滿面,“你會死的,你會死的……世子,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