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即將給夫人送去的補品,很多藥物珍稀不能見光見風。”
蕭雪崖一點頭,道:“開啟。”
“公子!”灰衣人上前三步,厲聲道,“您忘記了嗎!是誰當年難產三日三夜,拼死生下了您!是誰在老爺那一堆姨娘算計下保下您,由此傷了根本!是誰不嫌棄您幼時語遲木訥,親自教養培育您!是誰為您延請最優秀的武師,成就您今日偉業!如今她衰病多年,行將就木,遠離親族于山間休養,日夜只盼能見愛子一面。您便多年不回不問辜負深恩,總不能連她維持性命的藥也要毀了吧!”
挑簾子計程車兵們惶然停手,回望蕭雪崖。
蕭雪崖立在那裡,依舊筆直如青崖,然而那般久久的佇立,恍惚裡便如覆雪的崖,垂霜的樹,落了滿身的蕭瑟。
庭院裡都是他的親信軍士,都指揮使司的軍隊留在院子外,滿院寂靜若無人。
半晌之後,蕭雪崖跪下,向著青陽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如玉山傾倒,身在塵埃而不染塵埃。
他跪下的時候,滿院士兵露出駭然神色,隨即齊齊低頭。
灰衣人在初升的日光下微微打了個寒戰。
蕭雪崖再次站起回身時,日光利劍般從他眉端掠過,他的目光依舊淬鍊如刀鋒。
他道:“開啟。”
車門開啟那一霎,先是落下一些藥包,然後堆得太滿的淵鐵嘩啦啦倒了一地。
蕭雪崖凝視著那些刀劍,眉間掠過一絲真切的苦痛之色。
灰衣人倒不打戰了,站在一地刀劍間,直直地面對著他。
一臉“你看著辦吧”的隨意神色。
近乎死寂的沉默裡,蕭雪崖一揮手,士兵們便活了,他的副將急急下令將那些馬車從後院趕了出去。
一個士兵收拾了那些落地的刀劍吃力地抱在一起,走在最後的蕭雪崖忽然一抬手,從那堆劍裡抽出了一柄,看也不看,向後一擲。
劍在半空中出鞘,日光下青光凝練如游龍,當頭向灰衣人撲下。
灰衣人駭然後退,劍奪地一聲釘在他腳下。
蕭雪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給你們老爺留個紀念。”
“告訴他,淵鐵珍貴,得這一柄,於他已是勉強。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貪心太過,小心天譴。”
灰衣人看著他筆挺的背影轉過院門,忽然不甘心地大喊一聲。
“三公子,您就是這樣回報家族的嗎?!”
蕭雪崖停在門檻上。
一瞬間忽然想到先前鐵慈朗然又微帶嘲諷的笑,想到她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傀儡生的小傀儡”。想到赤雪那句“如果沒有家族,您真的能一切順利嗎?”
他垂下眼睫,微帶嘲意地笑了一聲。
輕聲道:“我此刻沒有拿下你,就是對家族的最大回報。”
頓了頓,他跨出門檻。
“……也是對我自己的最大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