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震驚得變了的嗓音:“殿下?!”
還有周圍百姓臉上一片的空白。
容溥回頭,凝視著周文暢的眼睛,道:“殿下歷練首地,選擇了海右滋陽。親身入衙執賤役,親手揭開蒼生塔底的秘密。這是殿下仁慈,不願隨意入人以罪。周大人今日若捉拿逆賊,保護殿下,自有一份機會和功勞在。”
容溥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沒有直接質問周文暢激發他的兇性,還隱隱暗示了既往不咎的意思。但周文暢愣了一陣後,忽然道:“請問是哪一位殿下?”
“自然是皇太女殿下。”
周圍響起抽氣聲,李堯渾身一抖。
周文暢慢慢攤開手,道:“失敬。不過請問,印信呢?”
他並沒有下馬,看那神情,顯然是不信的。
容溥回頭看鐵慈,輕聲道:“殿下,此時顧不得了,咱們後頭還有援兵,只要拖過一陣子就好……”
鐵慈默然,苦笑。
她身上有兩件信物,金印龜鈕的皇太女印是不能隨身帶的,帶著的一件是她的私人印鑑,青玉刻瑞祥之寶,一件是墨玉“欽德之寶”。都曾經以圖譜方式登在朝廷邸報上過。兩件都很小,這次出門,兩件都做了機關套住,只有她能開啟。一件放在特製的簪子上用來束髮,一件做了腰間裝飾。
瑞祥之寶扔給了沈謐用來調兵阻攔武器出境;欽德之寶在大海的小舟上被那個愛錢的王八蛋給摸走了。
她沉默未答,容溥也便明白印信拿不出,臉色微變。
那邊周文暢見這邊遲遲未答,忽然大笑起來,道:“當真扯得好一張大旗,不過這又能騙誰呢?皇太女殿下明明在盛都郊區的曲雲縣歷練,陛下前兩天剛去看過,滿朝上下誰人不知?”
李堯長長鬆了口氣。笑道:“還是大人心明眼亮,沒給人糊弄過去。我就說嘛,堂堂皇太女怎麼可能親身來滋陽行此險事。她要是皇太女,我還是蕭總制呢!”
“莫拿蕭將軍玩笑。”周文暢肅然答,隨即轉向容溥,“容公子想必也是被人矇騙了,既如此,本官也對你既往不咎,你且退開。”
又指著鐵慈,“冒充皇族,再加一罪,不想連累無辜的話,自己扔下武器走過來。”
鐵慈道:“走就走。”
周文暢:“……”
她這麼幹脆說要走,周文暢反而不敢讓她上前了,又道:“站住!先扔下武器!”
此時容溥退開,正走到鐵慈面前,鐵慈一邊笑道:“好好好。”忽然手臂一伸,將容溥一拉。
容溥十分配合地立即跌入她懷中。
他跌得太順暢,以至於鐵慈都怔了怔,一低頭看見他一雙眉平直濃密,在光潤的額頭上舒展出流暢的線條,想起這人明明容貌清雅溫潤,氣質輕弱,卻總令人如見高山如視白雪,不敢褻玩,想必都是因為這一雙分外黑而峭拔的眉的緣故。
鐵慈也便虛虛勒著他,衝周文暢一笑。
周文暢沒見過還有這樣的招數,挾持自己人要挾敵人?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聽鐵慈笑道:“你不承認我的身份,但是首輔嫡孫總該承認吧?放下武器,退開一里。不然我就殺了他。周大人,你該知道,首輔嫡孫死在你手裡,夠你吃一壺的。”
周文暢略一沉默,忽然拱手朝容溥作了一揖,“容公子為惡徒所擒,壯烈就死,我等救援不及,深為感愧。自然會去容首輔府上請罪,不過首輔大人向來公正嚴明,為國為民,想必會為有如容公子這般英勇子孫而深感榮耀,不會怪罪我等才是。”
“滿朝文武都有你這頭腦,咱大乾轉眼就能吞併世界。”鐵慈點頭讚賞,卻又笑,“只是你敢做,就不怕走漏訊息?別說得好像你便能一手遮天似的。”
周文暢抬頭看看天,又看看自己身後黑壓壓的軍隊,笑道:“別的不敢說,至少此刻的天,在下還是遮得一遮的。”
他一點頭,圍牆上弓箭手一半對準院內,一半將羽箭對準天空,這是如果放鴿子傳信也逃不過他們追殺截留的意思。
然而隨即一陣狂風起,滿地沙石亂滾,灰濛濛的天地裡忽然掠過一道深青色的影子,轉眼便刮上了天空,牆頭上有人試圖放箭,卻根本逮不住那影子,反而被那股風颳得哎喲一聲跌下牆去。
周文暢駭然道:“那是什麼!”
鐵慈道:“大鴿子。”
周文暢:“……”
遠處海東青似乎忽然晃了晃,飛出了個拋物線。
鐵慈笑看他,“抱歉,好像這隻大鴿子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