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慘叫,剛剛趕來的赤雪遙遙跌倒在彎橋之上。
鐵慈坐在屋前,景緒和萍蹤死死地按著她的肩,她卻已經不掙扎了。
整個屋子已經卷入火焰之中,凝芳閣內的護衛提著水桶趕來救火,他們不認識皇帝這一批人,鐵慈來的很少,進入也是透過秘密通道,不見外人。
那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救火,這一群人沉寂如死。
忽然景緒抬頭,萍蹤也道:“什麼聲音?”
兩人抬頭,就看見天際一道冷光劃過,那光明明來自極其遙遠的地方,卻能在半空中凝而不散,宛如一道穿刺天地的玉柱,轉眼便要抵達。
渾渾噩噩的鐵慈抬頭。
一瞬間眼前掠過這光,也掠過那年在魃族山谷所看見的那幅畫。
一道光從街道這頭穿到那頭,正當鼎盛時期的三狂五帝之首毫無抵抗能力,從此不得不和知己分離,蟄伏南疆二十年。
她什麼都沒想,兩隻手抓住兩個人,全力一閃。
下一瞬水花濺起半丈高,三個人跌入水池,三人都覺得頭頂猛然大亮,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刺目的白光中只感覺到什麼東西噗噗濺起灑落頭頂,四面景物彷彿都在無聲中消弭。
片刻後,白光消失,萍蹤一轉頭,啊地一聲。
水上原本有拱橋,現在,那半邊橋消失了。
而橋前,鐵慈方才呆過的地面上,現出了一個臉盆大的洞,從四面翻濺的泥土量看,那洞極深,現在那洞上面支著一個人,或者說只有半個人——一半衣裳整齊,連頭髮都沒亂,另一半卻完全消失,只能看見齊整的森然的骨架。
那是個來救火的護衛,水桶還拎在手裡,水甚至都沒漏出來。
半晌,萍蹤喃喃地道:“這是什麼武器……”
景緒臉色卻極其難看,看著自己的手掌。
他方才被鐵慈拽跌的時候,手伸出去,被白光邊緣掃到。
現在那裡少了一根小指。
疼痛到此刻才襲來,他看著那無比齊整的切面,咬牙掏出金瘡藥自己包紮了,然後起身,一言不發就走。
鐵慈冷聲道:“站住。”
景緒理也不理。
“怎麼,嚇破膽了?”鐵慈道,“二十年前逃過一劫,至今遺患猶在,連面對的勇氣都沒了?”
“我若早知是這些人,我才不捲入這渾水。”景緒背對她,聲音沙啞,“你少諷刺老夫,這些人根本就不能算人,大乾根本無法抵抗他們,還是你以為,你能超越當年的三狂五帝?”
“我不是你們三狂五帝,但我是整個大乾,最瞭解他們的人。”鐵慈道,“跟著我,保護我,你還有機會活。否則就和當年一樣,你們這些大乾強人,一樣是他們首要清除的目標。用他們的話來說,你們是危險分子,不安定因素,首要剪除目標。”
當初看見那幅畫時,她懷疑過師父出手,但是想不明白,師父一個商人,為什麼要將三狂五帝打入塵埃。
如今才算有些明白了,三狂五帝當初主要在盛都,為各王府所供奉,當年師父很可能帶著任務來,挑選了她,自然要捲入政爭。無論是出於擁戴鐵儼這一系奪位,還是為了將來她們入侵大乾,三狂五帝這樣的強力人物都不能留。
所以冰湖救人,也許從來就不是偶然。
世上所有的運氣,都暗中標價,所有的恩惠,都最終索要報酬。
“現在首要剪除目標應該是陛下吧?”景緒點了點那個洞。
“是,然後呢?殺了朕,下一個是誰?”
景緒不說話了。
鐵慈開啟了丹霜最後扔出來的那個小盒子,裡頭是一支針劑,鐵慈二話不說給自己注射了。
她不能被感染,她如果死了,丹霜就白死了。
大乾也會就此亡國。
她最後看了一眼在火光中不斷崩塌的屋子,對伏地痛哭的赤雪道:“丹霜的骨灰,就你負責收了。”
“如果沒有機會好好葬她,就將骨灰仔細收好。”
“你知道盛都所有的躲藏地方,所有的我們的佈置,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你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提供給盛都百官和百姓最大限度的保護。”
“我已經傳令戚凌、夏侯淳、不青和阿扣,宮衛、九衛、魃族的一半人,盛都所有兵力,都會留在盛都,執行戰時應急政策,軍權自然還在他們自己手裡,你要做的是和他們互通訊息,防止瘟疫傳播,保護能保護的所有人。”
“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