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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上,她停了腳步。
眼前是一片珠簾,琳琅耀目,隱約可以看見裡頭不大的六邊形房間內,榻幾之上,有人托腮垂頭,沒有束髮,烏黑的長髮流水軟緞般披瀉在肩頭,而長髮間露出的腕骨清瘦手指雪白。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甜香氣息。
鐵慈看看牆上西洋掛鐘時辰,她是等自己夜裡發作時辰過了之後才出來的,現在可謂龍精虎猛。
珠簾細碎聲響,白棉布裙襬無聲逶迤至榻邊。
榻上人一動不動。
鐵慈並不急著上前,微微俯身,細細聽他呼吸,像在聽什麼動聽樂曲一般,神情陶醉。
聽了一會,她擠擠挨挨,在慕容翊身側緊緊貼著他坐了。
坐了一會,她把頭靠在他背上,臉貼著他後背,長長吐了口氣。
又過了一會,她抬手去摸他的頭,順著順滑的髮絲一路摸下來,用手掌量了量他的腰,然後撇了撇嘴。
過了一會,她換了個方向,坐到慕容翊身前,彎下腰湊近腦袋,打量他被髮絲遮住的臉。
看了半晌,似乎覺得還算滿意,便湊上去親了一口。
唇瓣微涼柔軟,似乎還是當年的味道,她舔了舔唇角,乾脆再來一口。
兩口之後,她便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又坐了下來,順手端起慕容翊已經冷掉的茶,一口悶了。
然後她環視一週,衣袖一拂。
燈光全滅。
衣料摩擦之聲細碎響起,黑色大氅、藍色繡折枝花大襖,黑白棉百褶裙子,中江細綾布的雪白中衣……還有白色狐裘、深紫色盤龍團領窄袖曳撒,三段鑲黑曜石革帶、白紗中單、、白花綾褲、牛皮革靴……榻前盤花九蝠長毛地氈上一片零落。
黑暗中有點打翻盒子的動靜,也有點吞嚥的聲響,床榻微微搖晃起來,連帶塔外的風雪都似呼嘯更甚。
室內炭盆裡火光隱隱,溫暖如春,四周彌散淡淡香氣,說不清是那紫檀廣霍的淡涼木香,還是天生國色的牡丹花香,還是這冬夜初雪的冷香,又或者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溫柔交融,不分彼此。
窗臺邊有隻水晶缸,這種天氣,被精心養護的一雙鮮紅錦鯉懶懶沉在水底,似乎也被這迤邐的香與空氣中細微而纏綿的震動所影響,頭尾逐對,歡快遊曳。
隱約有誰在細細呻吟,初聽是痛苦,再聽是歡愉,陰極陽電,穿透須臾,帶來細密的震顫,無盡歡愉。
有時候動靜稍稍大了些,床榻上金鉤悠悠晃動,蕩過淺金色的光影,和帳幔再度糾纏,旋轉間發出一陣細密的金屬叮叮聲響,和外頭塔簷上錚錚不休的金鈴呼應。
忽然一聲嘆息,悠長似是鐵慈的聲氣,懶又詫異:“還真被迷暈了啊……”
靜了靜,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叭地一聲十分清脆,隨即她笑了起來,輕快竟如少女時。
然後她“嗯!”了一聲,十分鼓勁,自言自語道:“既如此,朕就更要努力了喲。”
砰一聲悶響,床榻更猛烈地搖晃起來,珠簾後有人仰起下頜,有晶瑩汗珠自頸項一路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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