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母子也曾溫暖過的相處細節,回憶當初被寵妃為難時的她對他有過的迴護,和他賠罪自己被蕭家裹挾的利慾薰心,發誓以後一定安分守己。
她和他說,之前的那許多年,她是做的不對,但是她從未想過要皇帝和鐵慈性命,不然父女二人也不能安然至今。
何以陛下一定要弒母,便不懼這史筆如刀?
那一個下午的哭泣,耗盡了她的力氣和全部智慧,最終皇帝雖然沒有答應開放慈仁宮,撤走護衛,卻承諾了不會傷她性命。
之後果然,下毒沒有了,刺客也沒有了。
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靜,可她心底的火一直在燒。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日在採星樓上,自己在鐵儼腳下哭號求饒的屈辱。
太后
第465章望聞問切,。
的目光,緩緩落在牆角,那裡有一條水道,宮女們正將洗過臉的胭脂水倒進去,水裡便會漲起一片膩膩的杏子紅色。
她目光收回來,明明沒有動靜,身後卻有寒氣逼來。
她便知道,桑棠從他的冰屋子裡出來了。
她迴轉殿內,桑棠跟在她身後,兩條人影長而曲折地覆在門檻上。
身後他微啞地道:“我昨夜又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他行走在叢林之中,四周盤桓著無數毒蛇猛獸,他坐在樹上梳頭,他的頭髮長長了,像一道黑色的河流從巨木之端垂落……我想去找他了,去這個滿是樹木和毒獸的地方。”
太后猛地回過頭來。
一瞬間眼神驚駭。
不,不能!
她連聲音都變得尖利:“一個夢而已,如何能當真!”
桑棠道:“可我等了太久了,每次你都說打聽到了訊息,但每次都找不到……他,還是死了吧?”
“他怎麼會死?”太后吸一口氣,柔聲道,“他當初就是你們當中,最強大的那個,他那能力,這世上哪裡有能置他於死的力量?”
桑棠冷淡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心口,道:“你沒見識過那樣的東西,就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比他弱不了多少,可如果不是我心生偏了,我早就死了。”
“你在騙我是吧?你一直在騙我……”桑棠道,“池鳳酈死了,歸海生死了,他們當年逃得一命,僻處海疆,終生未出,用一生的時間來治傷。最後還是死了。一個死於雷電,一個藏於火中。”
“不……不……歸海夫妻如何能和你們比?他們會死,但你沒死,端木就一定不會死……”
“就算他不死,可能也和歸海夫妻和我一樣,縮於某地不能動彈吧……然後你找不到,而我也縮在你這裡,那此生如何能再次相逢?或者即便是相逢,這樣的我他也不願意看見吧,龜
第465章望聞問切,。
縮於女子後宮,為活命做女人打手,不見天日,活得像一條狗……”
桑棠眉宇間浮現一抹厭倦。
原本寄希望於這個擁有天下最大權勢的女人,能幫自己找到他。
但是許多年過去,一次次生出希望,一次次失望。
再後來看見萍蹤,住進了她做的冰屋子,終於能夠看一看這世間的光。
萍蹤偶爾會來看他,給他的冰屋子加固,他坐在裡面,想了很久。
想萍蹤說,池鳳酈死前,眼眸裡閃耀著對自由的渴求。
他覺得可笑。
當年叱吒天下,縱遊山河的三狂五帝,怎麼最後都活成了苟延殘喘的狗呢?
又一次失望來臨時,他忽然想,就這樣吧。
離開這裡吧。
在日光下行走,走遍山川去尋找他,若有一日在路途中死去,那也是死在陽光下,天風中,死在尋找他的道路上。
勝於一生龜縮角落,不見故人,不見日光。
“我走了。”桑棠疲倦地道,“你好自為之。”
“別!”太后驚恐地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要命了!你能走出去嗎!”
桑棠抬起手,日光打在他近乎透明的指尖,他道:“我怕的,從來都不是死。”
“可是你離開了,你就真的再也沒有希望再見他了!”
“本來就沒有希望吧?”桑棠淡漠地道,“現在我希望死在日光之下。”
他衣袖忽然就從太后抓得緊緊的手指中垂落,下一瞬已經像一片黑雲飄在了屋頂上。
太后絕望地跪在冰冷的雲磚地上,手指摳緊了地磚的縫隙,心跳太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