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忽遠忽近,一忽而是逼到眼前的父皇屍首,一忽兒是倏忽遠去的遍身鮮血的慕容翊,一忽兒是重明宮的斷壁殘垣砸入眼簾,一忽兒是靜妃脖子上的白綾被風雪捲去。
忽然身後一聲嚎哭砸入腦海。
“陛下啊——”
腳步聲雜沓,驚呼哭泣聲不絕,她麻木地轉頭,看見今夜內閣在宮中戍守的官員都來了。
撲在父皇腳頭撫屍痛哭的是段延徳。
朱彝神情麻木地站在殿中,眼睛血紅地看著她。
段延徳老淚縱橫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然頭頂一聲裂響,一道劍光當頭刺下。
沒有武功的段延徳驚駭地瞪大眼。
鐵慈下意識要瞬移,卻胸間劇痛,寸步難移。
劍光將至段延徳頭頂。
人影一閃,砰一聲將段延徳踢開,自己一個仰身滑跪,手中凳子一擋。
喀嚓一聲凳子碎裂,人影翻身而起,人在半空,一腳踢出。
對方以劍拄地,一個飛旋,砰一聲,兩條腿狠狠砸在了一起。
丹霜一個踉蹌,撞上了殿柱,卻在旋身而出時,手指一撩。
一張面具飛出,砸在了廢墟間。
對方立即拔劍,後退,靠著屏風,垂頭。
丹霜卻已經看清了他是誰。
冰雕一樣的姑娘,在這瞬間,臉上血色忽湧,連眼眸都血紅。
慕四卻不看她,面色僵硬地一抬手,樑上落下十幾個黑衣人。
都著黑色裘皮,配遼東鋼刀,身形高大剽悍,一雙眼眸森冷如雪。
幾乎他們出現的那一霎,整個殿內便刀光如雪,向群臣罩下。
朱彝飛奔去扶起段延徳,大喊:“傳白澤衛!放旗花!”
腳步急響,一群白澤衛衝入,領頭的是今夜宮中值班的祁佑。
雙方交戰,遼東刺客領頭的卻是身材微微豐腴的女子,身形一扭,已經越過了慕四,直奔內殿。
她要進入內殿,就要經過鐵慈身側。
她竟毫不猶豫,飛掠而至。
鐵慈微微抬眼,看著她。
是曾有一面之緣的奼紫。
奼紫也在看著她,眼神掠過一絲憎惡。
兩人眼看就要擦身而過。
鐵慈忽然抬手。
奼紫眼底憤恨之色更濃,立即也抬手,手中刀光明若秋水。
卻忽然慕容翊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
奼紫立即顧不上鐵慈,掠過她身邊,直奔到慕容翊身側。
她身後,鐵慈立在那裡,手抬在胸口位置,始終沒有動。
奼紫跪在地上,她擅長醫術,看見慕容翊的第一眼,心便涼了半截。
這一霎心中怒火如岩漿於火山中翻滾,便要噴湧而出。
皇家欺人太甚!
世子為你殫精竭慮,勞累傷身。
為你多次違拗大王,自毀前途。
為你孤身進宮,在自己勸阻時還說,他是去有阿慈的地方,那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到頭來!
到頭來他落得一身傷痕,油盡燈枯!
悲憤絕倫,不禁想起臨行前大相吩咐一定要說的那句話。
奼紫暗暗咬牙。
大相囑咐,看見世子,便立即恭喜世子,完成了當初的諾言,大王甚慰,宣世子即日回遼東,準備接位。
大相說,聲音越高越好。所有人,尤其是群臣聽見就行。
奼紫原本有些猶豫。
這話一說,世子和皇太女之間,就真的毫無轉圜餘地了。
她並不在意這個,卻怕世子傷心。
但此刻,眼見世子慘狀,眼見那一地一身的血。
眼見他一身血依舊只望著那個人。
她便不能抑制地憤怒,並要將這憤怒化成字字刀鋒,去刺向那個只能給世子帶來災難的女人。
慕容翊看著她,眼中神光漸散,唇卻在微微蠕動,似乎努力要說什麼。
但他終究什麼都沒能說出來,身子一軟。
奼紫急忙接住,抱起他就向外走。
一邊走,一邊就大聲道:“恭……”
剛說一個字,忽然感覺手被死死捏住。
她以為慕容翊醒了,低頭一看,他依舊昏迷,卻在此時,眼角緩緩溢位一滴淚。
奼紫震驚得險些沒有抱住他。
她自幼跟隨世子,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