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天驕
靜妃出現在門口。
她瞪著眼睛,眼神由焦灼一瞬間轉為茫然,顯然這樣的場景讓她一時根本無法反應,僵在了那裡。
慕容翊僵硬的背脊卻在一瞬間鬆了一鬆。
他沉默著,垂著頭,看著那把直沒至柄的匕首。
最終縮回手,沒有拔刀,緩緩轉頭看向靜妃。
靜妃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眸裡的茫然漸漸轉為絕望和驚恐,猛地張嘴,便要尖叫。
人影一閃,慕容翊已經鬼魅般地到了她身前,一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他遍身的血,立即將靜妃撲了一身紅。
靜妃再也發不出聲音,驚恐地瞪著他,伸手死死扒著他的手,想要將他扒開,卻哪裡扒得動。
慕容翊只覺得腦中彷彿有一萬柄刀在戳刺,翻攪,又或者是燒紅的烙鐵在一寸寸地燙著全身肌骨,痛得他死去活來,幾不欲生。
他自幼艱難磨折,吃過這人間最苦的苦,卻在此刻想要一把刀,一了百了。
腦中無數雜音喧囂,卻只有一個聲音最清晰。
竊竊地在他耳邊說。
殺了她,殺了她,然後趕緊走,這樣就沒有人指控你是兇手了。
鐵慈是個清醒的人,不會輕易誤會你,只要你不留在這裡,只要你不被人看見,朝臣沒法指控你,你就有機會解釋,鐵慈也不會因此受到群臣的壓力。
殺了她,殺了她還有機會!
染血的手指顫抖,不斷收緊。
靜妃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她的手無力地抓撓著,尖尖的指尖在慕容翊手背上抓撓出無數血痕。
她的眼眸漸漸睜大,眼裡光芒將散。
慕容翊卻在此時緩緩抬眼,看進她的眼眸,心中一震。
那是一雙極似鐵慈的眼眸。
此刻睜得很大,微微含淚,眸光裡映著他浴血的身影和森冷的眸。
慕容翊宛如觸電一般,猛地鬆手。
靜妃軟倒在地,捂著咽喉,不斷咳嗽。
慕容翊靠著門框,軟軟地滑倒在地,一個在門檻外,一個在門檻內。
他垂著頭,看著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輕聲道:“她已經沒爹了……”
“不能再沒娘了啊……”
一個人走了過來。
大氅底端拂過斷壁殘垣和斑斑鮮血,依舊點塵不驚。
大氅下露出鳳頭鞋上渾圓的明珠,熠熠閃光。
慕容翊靠著隔扇,緩緩抬頭,看著似乎永不能停息的風雪裡,太后不急不忙地走過來。
原來這老太婆方才就在這裡。
卻冷眼看著他對靜妃出手,不喊不叫。
慕容翊目光越過她,看向雪中的茫茫中庭。
今晚的重明宮像是被封印了一樣,沒有聲音,沒有人,所有人都困在噩夢之中,掙扎不得出。
什麼時候會夢醒呢。
也許得等到鐵慈出現吧。
而他,已經走不了了。
他咳嗽著笑起來,每一咳,便噴出粉色的泡沫。
太后走過來,扶起靜妃,靜妃軟綿綿地伏在她身上,不敢睜眼,熱淚橫流。
太后冷哼一聲,硬是拎著她,跨過慕容翊,進了殿中。
她華貴的裙裾拂過慕容翊,也便染了一色殷紅。
慕容翊沒動,垂著頭,似是已經暈過去了。
太后拖著靜妃,行到鐵儼屍首旁,靜妃一睜眼,便發出一聲慘叫。
“陛下啊——”
她撲過去,伏在鐵儼屍首上痛哭。
太后蹲在她身側,冷冷道:“哭什麼哭?兇手還沒抓到呢。”
靜妃驀然回首,看著門邊的慕容翊,猛地拔下自己的簪子起身。
太后卻在她身後幽幽道:“哀家說的可不僅僅是他。”
她起身,湊到靜妃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有一個你啊。”
“……”
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一瞬。
靜妃緩緩轉頭,茫然地看著太后,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太后在她耳邊,輕聲帶笑。
“看見陛下臉上和脖頸上的皰疣沒有?”
“就是這個玩意,讓他日漸衰弱,讓他染上怪病,讓他早早地想要禪位,讓他在今日,因為衰弱,能隔牆就中術,無法擺脫,直至身死。”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