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旗花!接力旗花!有敵衝擊宮城!有敵!”
眾人一時還愣著,城門領手裡還端著湯,茫然看著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衝擊宮城?也沒看見軍隊啊。如果有軍隊,不可能毫無動靜就到了這裡的!”
話音方落,天際又是一片紅光閃現,離這裡更近了。
方懷安忽然奔過來,一巴掌打掉了城門領的羊湯。
“列陣!快列陣!”
平日裡謹嚴肅正的男子,此刻吼得連聲音都啞了。
城門領如夢初醒,大喊:“列陣!關門!”
喊聲裡,兵甲碰撞,靴聲急響,無數士兵奔下城牆。絞索軋軋轉動,宮城城門緩緩闔起。
就在宮門剛剛關上,士兵剛剛列陣完畢的那一刻。
偌大的正陽門後,宮門廣場上,忽然多了一條人影。
他形單影隻,立在空曠積雪的廣場之上,抬頭看著巍巍紅色宮牆,和鑲嵌在宮牆之間的鑲滿巨大銅釘的宮門。
漫天風雪避他而過,在他身周形成巨大的真空,唯有輕薄衣袂向後飄飛如牽雲。
端木目光在那天與地之間,人間帝王家的無數重廡疊簷上緩緩流過。
這是他曾住過的地方。
是他最後留下足跡的地方。
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地方。
原來他一直等在原地。
留在盛都那年從城西穿至城東的光的末梢。
卻最終沒能等來一直龜縮在南地深山中的他。
風雪在頭頂徘徊,在他頭頂盤旋成渦,渦里長風怒號,碎雪如刀。
城樓上緊張看著他計程車兵忽然驚叫:“看!那是什麼!”
端木頭頂的漩渦越來越大,彷彿整個廣場的風雪都被吸到了他的頭頂,以至於廣場其餘各處竟已無雪,也因此,他頭頂的漩渦色澤也越來越深,雪越來越密,形成碩大的雲團,雲團隨即又開始縮小,越發凝實,直到在端木頭頂的半空中,凝成了一柄巨杵。
端木輕聲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手輕輕一揮。
巨杵自天而下,越過數十丈廣場,轟然砸在了宮城城牆之上。
如驚濤拍岸,碎雪共青磚同舞。
宮城厚達三尺、以糯米汁灌縫、炮火都未必能一轟就開的城牆,被這虛冰軟雪幻化成的巨杵,生生砸出了半丈寬的缺口,碎磚迸射,守在城牆邊計程車兵紛紛捂臉哀嚎後退,指縫間血流滾滾。
更令人震驚的是,碎雪巨杵落下的那一刻,便凝結成冰,從宮門廣場到城頭,形成了一道彎曲而閃亮的冰拱橋。
宛如神蹟。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蓬”地一聲,端木身後忽然綻開大片火光,沿著正陽門下燃燒成一片火拱門,火光驚動了剛剛快馬趕至的盛都衛的戰馬,群馬受驚,嘶聲不絕,盛都衛亂成一團。
頭頂旗花還在綻放,如一道道割裂蒼穹蒼白肌膚的血線,而在萬物濛濛之中,正陽門下大火如紅蓮綻放。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端木踏上了冰拱橋,他身後,趕至的夏侯淳命驚馬的戰士下馬,箭手就位,萬箭齊發。
他身前,一瞬的慌亂後,方懷安一路狂奔,撞開呆若木雞的城頭守衛,大喊:“守城!守城!”
城門領被他驚醒,下意識狂喊:“放箭!”
角樓堞垛間箭如飛蝗兜頭罩下。
前後兩撥箭在半空中也要連線成一座拱橋,而端木在中間。
不等城上城下兩撥人歡喜,端木衣袖一揮。
半空之中,撕碎飛雪,幾乎連線成網的箭雨,忽然凝固。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箭停住、落雪、凝冰,然後,齊刷刷地落下。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滿地箭支扎入雪地,宮門廣場上像開了一地殘花。
端木依舊不急不慢地在冰拱橋上走著,他身後,夏侯淳指揮士兵砍斷冰拱橋。
他自己一馬當先,奪來一把沉重的九環金刀,仗著力大氣沉,轟然一聲砍在冰橋底部,喀嚓一聲,巨大的冰橋底部一分為二。
但夏侯淳還沒來得及歡喜,就感覺到頭頂一片陰影,一抬頭看見方才還在半空的端木已經鬼魅般地到了他上方,正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與此同時,天上密密彤雲忽然一亮,隨即豁剌一聲響,一道這種天氣絕對不可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