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屍首都被收攏,運回去檢視,皇帝下令回營,回營後直接回盛都。
當晚那些驚魂未定,回家裹著被子打噴嚏的公子哥兒,收到了三日後如期出發燕南的旨意。
公子哥兒們只能哭著謝恩。
一併上謝恩摺子的還有那些原本十分憤怒的老臣,太女救命之恩,不能不謝。
這一場隨行,一回救命,也讓一些原本立場堅定的臣子十分尷尬。
畢竟承了太女的情,小夥伴們之間的相處就多了幾分尷尬,這本就是一種無形而又光明的離間,並且無可抵擋。
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有些事總會看見變化的。
夏侯淳很快給鐵慈做了回報,一應屍首,毫無痕跡印記,就連當日河水中的毒蟲,事後也毫無影蹤,只是最後一個自殺的刺客留下了一樣東西,夏侯淳撿來,呈送太女案頭。
那東西看著像個骨雕掛飾,方方的一小塊,上頭雕著只兔子,雕工稚拙,刀痕也淺,像是孩子的手筆,串著紅繩,也像孩子的玩具。
鐵慈拿在手裡晃了晃,聽見裡頭清脆的碰撞聲,這看起來渾然一體的骨雕裡,竟然有東西。
但是鐵慈找遍了整個骨雕,也沒看出哪裡有縫隙和介面,能塞下東西的。
那骨雕裡的東西怎麼進去的?
鐵慈聽著那彷彿是珠子的聲音,對這個問題實在有些困惑。
既然是刺客臨終前含恨扔出來的東西,想來最起碼對對方是重要的,鐵慈確認這東西沒毒後,就收進了自己隨身的香囊裡。
隨即小蟲子來報說談敦治求見。
王氏本來答應了慕容翊立即回鄉,但是其餘諸人還沒享受到盛都的繁華和眾人的追捧,如何肯剛來就走?就是靜妃也盛情挽留,希望能和家人多相處一陣。只是王氏想到慕容翊竟然是近期扶持他們家做生意的幕後老闆,不禁心驚肉跳,再三勸說,談家終究是怕失去剛剛找到的生意場上的靠山,沒奈何同意了。
倒是鐵慈聽說他們要回鄉,表示說西州離燕南不遠,前期可以和大部隊同行。她倒不是想和這些親戚攪合在一起,實在是談家人是惹事精,身份還敏感,這要獨自回鄉,再被人利用了或者出了什麼事,到最後影響的還是皇室,倒不如拘在自己的隊伍中,早點送回去算完。
此刻談敦治求見,她想起這舉人老爺表弟文縐縐又侷促的言辭就頭痛,正要拒絕,就聽小蟲子道:“談舉人說他之前被挾持時,曾發現刺客異常之處,想要和太女闡明。”
鐵慈便宣了,談敦治這回老實了許多,垂著眼不敢看她,坐在一邊道:“當日被擄,給殿下添麻煩了。”
鐵慈淡淡道:“談表弟日後切記珍重自身,勿要輕涉險地,畢竟不會時時都有高手相救。”
談敦治頭垂得更低,低聲應了。
這位殿下表姐,連一絲親近客氣的態度都無,待他比尋常下人還不如。
這讓他難堪,也明白想必自己母親的小心思已經給這位尊貴表姐看出來了。
他覺得受到羞辱,卻多少知道了有些事就是痴心妄想,更知曉了皇家水深,不是自己這等出身偏僻小縣的一個讀書人可以摻和的。
當日皇帝在河上遇襲的時候,他就被困在河對岸的樹林裡,被捂住嘴,看著那河黑水翻滾,無數刺客從水裡冒頭,刀光潑血,人頭滾滾,河面上飄一層屍首。
那一幕時刻不能忘,連做了好多天噩夢。
天大的富貴伴隨著天大的險,他不敢冒。
鐵慈淡淡掃他一眼,不打算說太多。
說到底談敦治就是個常見的普信男,眼界見識不夠導致有些自大自傲,有些小貪心和小自私,但也正因為眼前天地就那麼大,所以皇家撲面而來的繁華吸引了他,皇家洶湧而至的危機也同樣嚇著了他。
覺得有希望就妄想,覺得威脅了自己就退縮,談不上人品惡劣,只是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罷了。
談敦治從衣袖裡摸索出一條布條,遞到內侍的托盤裡,道:“當日草民被擄,對方刺客已經受傷,衣袖割裂,草民倉皇之下抓住對方衣袖,無意中撕下了一條布條,之後一直攥在手中,直到被救……刺客穿的外衣普通,草民撕下的是褻衣衣袖,布料看著倒有些不一樣,想呈給太女看看。”
內侍將托盤捧上來,鐵慈看那布料確實特別,看著竟然不像布,倒像是一種特殊的纖維編織而成,有點像藤,但比藤細密,織得也很粗疏,觸手滑潤,她低頭聞了聞,有種淡淡澀澀的草木香。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