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在身下積起水窪,渾身冰涼,鼻尖前的泥水離飄著蚯蚓的屍首。
他依舊沒動。
直到最後幾個黑影出現,離開。
李蘊成才爬起身來。
他走到洞口前,努力搬了搬,搬不動。
他跪下,對著底下,輕聲喊:“都死了嗎?”
底下常千磨聽見,大喜過望,“老李?老李你沒進來?太好了,快把我們救出去!”
外頭李蘊成吸了吸鼻子,嗚哩嗚嚕地道:“我搬不動石頭。”
“那快去叫人救我們……”
“你知道我們進來多遠了嗎?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個方位嗎?”
常千磨語塞。
“再說,下雨了。”李蘊成還是慢吞吞地,“就算我找到路,找到救兵,再回來……你們這個洞,早該給雨水灌滿了吧。”
底下沉默一會,有人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聽我說。”李蘊成道,“這口子哪怕下雨也不能堵上,你們需要呼吸。但是進水多了遲早淹死你們,你們現在只要醒著的人,就開始想辦法挖石頭,不要挖土,挖土土沒地方運出來。”
“石頭怎能可能挖的動……”
“忘記馮桓剛得的太女獎勵的淵鐵匕首了嗎?拿那個挖。”李蘊成從懷裡掏出點乾糧塞進洞口,“把裡頭受傷的人儘量往外拖,給受傷的人吃點東西。我走了。”
地洞縫隙裡露出常千磨一雙充滿期望的眸子,李蘊成卻懶得看,“抓緊時間,搶在洞被水灌滿之前,給自己挖出多一點呼吸和存身的地方吧。”
他沒讓常千磨挖洞口這塊石頭,一來距離和位置難以著力,難挖,挖的速度抵不過水灌的速度,二來挖大了水灌得更快了,倒不如在裡頭尋找生機。
他轉身離開,四面看起來景物一樣,他低頭尋找,看見一處灌木上一點白色的東西。
他順著那灌木往前走,不多久,又在一處樹幹縫隙上找到了一片白白的東西。
這是他一路撕書,留下來的記號。
並非發現了什麼,而是素來謹慎的習慣使然。
他順著這些書的碎片往回衝,心裡卻沒有什麼把握,都下雨了,皇太女一定回去了,林子外的大部隊也一定回營地和行宮了,他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嗎?
……
“下雨了。”
換了一個樹椏坐著的慕容翊伸手,擋住了一滴即將落到鐵慈頭上的雨滴。
“回吧。天黑了,太遲迴去父皇知道就不好了。”
鐵慈以為皇帝一行人早就回行宮了,只想到萬一被發現不太好,哪曉得現在一堆人還在場上傻傻地等,另有一堆人已經栽坑裡去了。
慕容翊有些不願,但他沒帶雨具,也捨不得淋了鐵慈,只得無可奈何地隨著鐵慈下樹,心裡暗暗嘆氣。
自從她身份揭開,身邊總是一大堆人,想要單獨約會比登天還難。
今日他故意留在林間,她果然看見煙花就來相會,能得這短短一刻相處,也算滿足了。
他躍下樹,想要折幾個大葉子給鐵慈一路擋雨回去,忽然看見前方一點灰白色的東西,咦了一聲,彎腰摘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趕緊回去吧。”
“等一等,這裡有天絲菌,這菌子難得,等我採點回去做湯。”
“下著雨採什麼菌子。”鐵慈哭笑不得,心想真是個吃貨。
“這不是你喜歡嘛。”慕容翊彎身一路往前採過去。
鐵慈不說話了,忽然想起之前很多次慕容翊做東西給她吃,他自己吃得其實很少,大多時候都面帶微笑看她吃,就,還挺慈祥的。
所以真正的吃貨是她自己?
她笑著,採了幾片闊大葉子,給慕容翊撐在頭上,陪著他一路採菌子。
慕容翊脫下外衫包菌子,眼看差不多了要走,忽然看見前方還有一點白,便走了過去。
結果那不是菌子,是夾在草葉之間的一片白紙,上方綠蔭如蓋,紙還沒被打溼。
鐵慈過來,看見紙上還印著字,看樣子像是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紙不算嶄新,撕痕卻還新,紙面很乾淨。
這就奇怪了。
御苑獵場平時不許進入,狩獵之前提前三天清場,何況前幾天剛刮過風,這紙如果是之前撕下來的,絕不可能還乾乾淨淨留到現在。
如果是今天剛撕下的,這誰進山狩獵還帶著書,還撕書?撕這一點點書做什麼?也不像是要引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