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都必須是獨立的。”
“只要你答應,我立即撤回派出去的所有刺客密衛,放回你的母妃,將孫老爺子的移葬地告訴你。”
漫長的沉默後。
“好,我發誓。”
“拿鐵慈的性命發誓。”
“不行。”慕容翊一口回絕,“我一生都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哪怕拿她作誓也不行。”
“那你當著臣民的面發誓,若違此誓,天命不永,死後墮阿鼻地獄,一生不得見所愛之人。”
“行。”慕容翊毫不猶豫。
御輦簾子被四面捲起。
群臣仰頭,看見輦中相對而坐的父子。
看見慕容翊一手按在几上,一手舉起。
聽見皇太子朗聲道:“慕容翊在此立誓:有生之年,不離國土,不負臣民,不將大奉拱手讓人。誓死捍衛金甌無缺。違者天命不永,永墮阿鼻,與所愛之人生死不見!”
看見皇帝眉宇微動,彷彿是笑了笑,一隻手緩緩抬起,似乎想要撫一撫兒子的頭。
做那過往十九年不曾做過的事。
然而那一霎,慕容翊微微偏頭。
眼神冷漠。
既然當初未曾予,如今倒也不必得。
今生之怨,至死不諒。
慕容堯手微微一頓,隨即放下,再伸出時,左手一捲明黃緞卷,右手一方寶蓋紫檀盒。
看見那兩樣東西的時候,所有臣子都跪了下去。
慕容翊凝視著眼前的聖旨和玉璽。
他曾經為這兩件東西汲汲營營。
後來他想要的只是那個人身邊的位置。
到得最後,他還是被命運驅逐,兜兜轉轉,不得不回到既定的軌道上來。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既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等待這場與眾不同的御輦傳位到來。
沒想到陛下如此看重這位太子,連正規的舉行典禮大殿傳位都等不及了。
只是等了很久,依舊沒能等到皇太子接旨。
眾人頭皮發麻。
不是吧,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嗎?
皇位送到手中,也不要嗎?
殘存的幾位皇子俯伏在地,心中又妒又無奈。
想要的人要不著,不想要的被追著喂。
但也就想想而已,連眼角都不敢往玉璽上瞟一眼,生怕被發現了,被認為有覬覦之心。
那就活不成了。
御輦上,慕容翊看也不看聖旨,直接道:“說好的撤回密衛呢?”
慕容堯笑了笑,無奈地放下聖旨,從袖中摸出另外一卷緞卷,道:“撤回密衛的旨意,你母妃的下落,遷葬之處,都在這裡。”
慕容翊接了緞卷,抽出密旨,看了一眼,轉頭道:“老常。”
常公公意外,急忙趨前。
慕容堯看了一眼他比平日更彎的背脊。
“這事你親自去辦。”慕容翊把密旨遞給他。
常公公躬身接過,轉頭看向慕容堯。
這個跟隨了慕容堯一輩子,陪他上過無數戰場的老太監,嘴唇蠕動,老眼裡泛出淚花。
“陛下……”
這一去沒個幾個月回不來,他陪不了皇帝最後一程了。
慕容堯微微閉了眼。
他這心如鐵石的兒子,是要他在人生最後一程,明白孤家寡人、眾叛親離的滋味。
要他在最後一刻,孤零零地走,見不著身邊的任何人。
慕容翊的報復,無時無刻,至死方休。
他道:“去吧。”
又道:“辦完了這件事,給他自由吧。”
慕容翊淡淡道:“隨他。”
常公公伏在雪地上,行了大禮,“陛下,老奴去了。”
起身轉身時,他舉袖抹了抹眼淚。
群臣跪在地上,看著往日裡深受信重,權勢煊赫的常公公淒涼的背影,心裡都寒浸浸的。
慕容翊看過了另外一張紙條,將紙條遞給輦下的慕四。
慕四帶人領命而去,不多時,遠處射上一道煙花。
這是確認的意思,慕容翊這才轉頭。
對面,慕容堯緩緩放下茶杯,重新拿起聖旨和玉璽。
他的動作很慢,那不重的東西,託著彷彿重逾千鈞。
慕容翊盯著他的手指,聽著他越來越緩的呼吸,於令人窒息的靜默中,數著他漸漸將要數不著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