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十三處,將改建銀子挪至大奉各地路橋工程,增加底層官吏薪俸,降低乃至減免受災府縣稅賦,重新修訂稅法,減免了許多重稅。
他下令戶部重新釐定大奉戶籍,登記黃冊,下令兵部理清全國軍冊,赴全國核查在冊兵員人數。
他特派巡查御史,重用出身寒門,年輕敢為的官員,奔赴全國各地,巡查各地官吏不法事。查實後可不請旨就地處決。
在一系列令百姓拍手稱快、幾乎可以稱為仁政,讓人錯覺這位好像是位賢君的情形下,他不動聲色地操起刀,將閃亮的刀尖對上了幾乎可以決定大奉未來的那群官員。
他即位第二日,即剮了繡衣使主。
他將原本忠於先帝的臣子,幾乎屠戮殆盡,但並無連坐,也不株連妻女。
朝中但有結黨營私,貪腐不法之行的臣子,一律最快速度處理,中央大街刑臺之下,人頭滾滾,從早到晚。
只有主動退贓和交代的臣子,才有機會撿得一命。
他賦予巡查御史和御史臺極大的裁決權,但也將他們置於天平之上,當年四月,一位巡查御史被舉告對所巡查官員不法事隱匿不舉,最後對他的處罰比犯事官員還重。
一位巡查御史巡查期間作威作福,收受賄賂,被剝皮楦草,懸屍示眾。
一位巡查御史和犯事官員勾結,篡改卷宗,毀滅吃空餉的罪證,兩人雙雙被凌遲。
他對百姓寬慈,對官員管束卻堪稱嚴刑峻法,一手懷柔,一手舉刀。
他提升官員俸祿,便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損公肥私,中飽私囊行為,尤其在涉及民生、工程、水利橋樑修建等事務,一旦被查實有罪,絕無幸理。
而更令大臣們絕望的是,他總是看起來精神不佳,懶懶的,聽政時都恨不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雄獅閉著的眼睛,依舊冷然窺視天下,他總是能在最關鍵處醒來,精準而犀利地指出事務中的不合理、不對勁、有隱藏的地方。讓一切闇昧心思無所遁形。
懶怠表象下,是無窮的冷酷和犀利。
這樣的君主,在漸漸獲得百姓的愛戴同時,也震懾了整個朝野。
所以也不用皇帝立什麼規矩,所有臣子進殿就自動跪好,倒也免得動不動被挑刺驚嚇,膝蓋一軟再跪,容易受傷。
“……周雲縣再報旱災求減稅……嗯,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五年前周雲府就報過接連兩年旱災,所以當時戶部和工部聯合,先去實地賑災,後報說周雲多旱是因為當地水源疏浚不及,河流淤堵乾涸,便又在當年撥了款項,由當地官府組織民夫疏浚……怎麼,歷時五年,陰溝還沒通好嗎?”
“這……這……陛下……恕老臣對此事記憶不清……”報上來的戶部尚書一邊慌亂地撿起摺子,一邊想這位五年前還不知道在哪座宮裡做小可憐,是怎麼知道這麼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的?那麼就是即位後知道的?即位不過才半年,各部檔案浩如煙海,內閣以及自己都不記得的事,他是怎麼記得的?
“……御史風聞吏部武侍郎有貪賄不法事,但將武銳及相關人等下獄拷問後未能查得實證與口供,現武銳家人叩閽訴冤,矛頭直指陛下,煽動諸臣不滿……”慕容翊聽著,笑了一聲。
讀奏章的內侍驚得立即停下。
“沒有實證?”
“回陛下,確實沒有。武府裡外不過三進,屋舍用具皆極其素樸,老舊笨重,一看就是用了多年之物……因此現今坊間物議紛紛,都說陛下冤屈忠良……”
慕容翊唇角一彎。
眾人膽戰心驚。
陛下一笑,必定有人倒黴,笑的越美,倒黴越厲害。
“武銳日常有什麼愛好?”
“此人日常起居簡樸,深居簡出,不好美人醇酒,也不喜人情交際,更不喜出門遊樂……”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任何慾望。就算沒有慾望,也有習慣,再想。”
“是……是……哦對了,就是他每隔十天半月,喜歡去鬼街逛一圈,買些不值錢的小玩意。”
“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都在哪?”
官員被問住,頭上冒了汗,負責搜檢府邸的將領也一臉空白。
都是些明知道不值錢的東西,誰在意?
“去查這些不值錢小玩意的去處。”慕容翊道,“沒聽說過雅賄嗎?古玩贗品低價買入,有求於其的人當作真品去買,或者反過來,正品當贗品,低價賣給武銳。”
群臣一臉被開啟新世界的表情。
“可那贓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