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制度都取消了,百姓不會被奴役了,我後頭還提出了分田到戶,增加農業和商業貼補等政策,百姓商戶等絕大多數人群都會因此獲益,他們會支援我們,他們的支援才是廣泛的支援,那一小撮的豪強貴族又何足掛齒?”
“您提出不能交田交奴的地主,家產沒收,罰沒為奴,這奴婢不是越來越多?分了田,給了錢,增加貼補,看起來很有用,短期內一定能獲得大量而廣泛的支援,但是社會總財富並沒有增加,短期內大量的支出還會加速國庫的枯竭,最終導致財政的崩潰,而財政一旦出現崩潰,民生軍備等等必將受到影響,到時候外敵入侵怎麼辦?嚐到甜頭忽然又墮入深淵的百姓越發憤怒揭竿而起怎麼辦?”
“你所預設的都是極端現象,並不一定會發生。”
“您又能保證這種現象一定不會發生嗎?您能保證新政開展,那些執行的底層官員不會渾水摸魚,中飽私囊,趁機盤剝魚肉百姓,將一些原本還不錯的政策徹底搞壞,導致民不聊生嗎?您這樣的新政,必然會將很多權力下移,也必然會因為全盤陌生而導致執行過程中,因為水土不服而產生很多新問題,而我們沒有經驗……”
“誰一開始就有經驗?經驗都是從教訓中得的。”
“但是大乾經得起教訓嗎?朕座下並不僅僅是一個雕龍盤鳳的皇位,而是治下的萬里國土,和這國土上的千萬百姓,朕從先帝手中接過這個皇位,不是為了拿我大乾的國土和百姓來做這根本還不到時候的試驗的!”
雲不慈霍然抬頭看了鐵慈一眼。
鐵慈閉了閉眼,半晌一禮,“對不住太師,朕太激動了。”
雲不慈眯起眼上下打量她,“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你這麼激動了,你是受我的現代教育長大的孩子,我以為你一定會積極支援我的想法,卻沒想到你這麼抗拒,我之前教你的那些,果然還抵不過權力的吸引麼。”
鐵慈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師父,你也教過我,要對自己的一切負責。這大乾,這天下,這百姓,便是我目前僅有的一切。”
“再說現今大乾的社會積弊並沒有那麼嚴重,朕即位以來,從嚴管理官吏,也不允許隨意買賣人口,減輕了商稅,也取消了很多雜稅,土地兼併一直在被遏制,朕一直在努力,想要建立一個安定祥和、人人皆有所養的社會,當然,不公依舊會存在,短期內也不會消亡,可是您能保證,您所設想的改革後的社會,就一定能清除所有不公,就一定不會再衍生出別的不公嗎?”
“治重病需猛藥,不能瞻前顧後!”
“改革從來都應從民生和實際出發,應該徐圖緩之,一件件、一樁樁、因時因地對症下藥慢慢來。不能還沒成功,就先一頓亂拳把自己整死了!”
……
室內一陣靜默,片刻後,雲不慈嘆息一聲,將葡萄皮連同還沒吃完的葡萄嘩啦往垃圾桶裡一扔,拍拍黏糊糊的手,笑了笑。
鐵慈站在一邊,沉默了一會後,她道:“師父,我曾說過一段話,如今想再說一遍給您聽。我贊同您的先進理念,但我認為這種思想還沒到特意去推廣的時候。因為在皇權文化體系下,這種思想的強調和傳播是無意義的。大乾自有其上承千古的制服規章,那是大乾紮根乃至成長的土壤,千年文華、儒家倫理、君臣百姓、貴族政治、特定的思想需要成熟的時代和生產力來培育,時代還沒發展到那一步,百姓乃至整個社會還缺乏適應期,這樣的思想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只會令人們混亂,令社會無序……”
雲不慈靜靜聽著,忽然打斷她的話,“你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這個,你和誰談過這樣的話題?”
鐵慈頓住,半晌她道:“您的關注點有點奇怪。”
雲不慈沉默了,一邊沉默一邊把垃圾筐裡的葡萄又撿了回來,在手裡揉著捏著,不再例會鐵慈,旁若無人地走了。
鐵慈微微躬身相送,一直到她離開室內,都沒有起身。
直到雲不慈踢踢踏踏的步聲消失,她才直起腰,臉色依舊平靜,從懷中掏出今日給師父帶的茶葉,輕輕放在桌上,轉身走出。
內室簾子動了一下,雲不慈走出來,身後跟著大師兄。
雲不慈看著鐵慈負手拾階而下的背影,纖瘦修長,袍角微動,如綻開一朵黑色的雍容的花。
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執,她看起來依舊平靜。
帝王如淵。
身後,大師兄發出一聲感嘆:“師妹是長成了。”
雲不慈聳聳肩。
“都以為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