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冢,有一塊精緻的小小石碑,上頭是前任朱山長親自為愛寵寫的誄文,愛好書法的學生趴在石碑上拓印,石碑前堆滿了一束一束的小小的野花。
簡奚也送上一束野花,心裡想作為一隻被皇太女烤吃掉的天鵝,流墨可謂死得哀榮。
一對少年走了過來,或者說擠了過來,簡奚對兩人已經很眼熟了,笑著用眼神打了招呼,覺得那兩位神情看起來很是古怪。
其中更高一些的那位,盯著湖裡的天鵝,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留香湖邊有學生擔任的巡邏小隊。專門盯著那些偷鵝的,採合歡花的,偷吊床的。
沒辦法,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本著膜拜觀賞的心態,但總有那麼特立獨行的一部分人,瘋了魔,以效仿為榮,總想著偷只鵝偷條魚去藏書樓烤一烤,或者找到傳說中皇太女藏在合歡林中的吊床,為此不惜掘地三尺,破壞植被。
所以一看有人對天鵝露出不軌的目光,巡邏小組立即緊張地提醒:“這位師兄,萬物有靈,敬請愛護流墨的兄弟姐妹,不要讓悲劇再重演了。”
頓時無數人譴責的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有人怒斥:“有辱斯文!”
鐵慈:“噗。”
慕容翊:“……”
天鵝肉又老又腥,耗費許多調料才能烀好吃,他哪裡垂涎了?
他明明是在罵那朵白蓮花心機男,故意在這躍鯉書院處處彰顯鐵慈的印跡,拼命鼓吹鐵慈為她造勢,拿整個書院來討鐵慈歡心,真是文人之恥!
鐵慈可沒聽清楚他罵誰,拍拍悻悻的慕容翊的肩,轉頭對簡奚笑了笑:“你方才說得很好。希望之後在論文當日,能再次聆聽你的高論。”
簡奚微微紅了臉,隨即斂了笑,低下頭道:“我……我沒有遞交申請。”
參加三院論文,除師長推薦外,也可以自行在論文大比前兩日申請。但如果既無推薦,又沒申請,那自然只能做個旁觀者。
鐵慈詫異:“為什麼?”
簡奚低頭,沒有回答。
原本她出行的機會都沒有,畢竟路費要自己出,盛都到海右,花費可觀。方師兄知道她的夢想就是來躍鯉看一看,主動借了她路費。之後方師兄的教授特地找到了她,點撥了她做人要知恩,既然已經拿了人家錢,就不要再和人家爭風頭了。
她覺得應該這樣,也答應了。
如果出爾反爾再參加論文大比,她以後就難在書院立足了。
她不說話,鐵慈也沒追問,只道:“先前聽你一番話,你胸中有抱負,有不甘。而你也應該能看出,雖然皇太女為天下女子開了一番氣象,也不過是道路初闢,如今猶荊棘滿地,世人無論從觀念還是思想,還是現實,對女子都多有誤解輕視處,這不是靠哪一個人便能力挽狂瀾,扭轉時勢,需要一代乃至更多代的無數人共同努力。如果你也不站出來,她也不站出來,那最後,女帝也不過一代,女子的自由、尊嚴、地位、權力,更終究是鏡中月水中花,你、我……你們,終究是要依附著男權社會施捨和給與而生存,誰也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你們的哭泣,你們的呼喊……記住,聲音和力量,是要靠自己發出來的。”
不知何時,人群越聚越多,大部分是女子,鐵慈說完,一群江湖女俠首先鼓掌叫好。
一個女子轉頭對身後道:“混賬王八糕子,老孃忍你很久了,天天跟在老孃屁股後頭做啥?之前想著在書院這個斯文地方,見血不好,顯得老孃不講究,如今老孃算是明白了,你都不斯文了,我斯文做啥?”
砰地一拳,一聲慘呼,俠女吹吹拳頭,得意地道:“怎麼樣?是不是聲音大,力量強?”又招呼巡邏隊,“來人,幫我把這個登徒子送官,明擺著就是混進來佔女子便宜的貨,不要讓他再禍禍別家的好姑娘。”
鐵慈給她鼓掌。
再看簡奚,那姑娘低著頭,袖子微微顫抖。
鐵慈沒有多說,和還掛記著烀大鵝的慕容翊走開,她也沒想到書院現在熱鬧成這樣,更沒想到自己的粉絲團規模如此雄厚,一路走一路瞧,唇角微帶笑意。
半晌,慕容翊道:“你來這裡,真的只是為了選拔人才的嗎?”
“如你所想,其實我更想看看書院的女子們。自從我在書院鍍了金,各大書院都開始招收女學生,躍鯉也擴大了女院的規模,這是個好開端,但是僅僅是一個好開端還不夠,如果女子們來這裡只是好奇或者為了鍍金,如果這些學習沒能給她們開啟通往自由和尊嚴的大門,如果最終她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