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疾響。
鐵慈一抬頭。
瞠目結舌。
前方冰道微微傾斜,是個下坡,此刻一片晶光雪亮之中,有人飛一般滑來,罩在身上的大紅衣袍向後飛卷,屁股下摩擦得哧哧有聲,不斷濺起雪沫冰晶,而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高高舉起……
整個冰洞裡都是他惱羞成怒的吼聲:“滾開——”
眼看那傢伙就要炮彈般撞在自己身上,鐵慈雙腿張開,騰空跳起,一個漂亮如體操的動作。
下一瞬哧溜一聲,丹野從她張開的雙腿下滑過,溜起一串冰花。
這姿勢著實要命,丹野的吼聲已經劈了:“你這是什麼姿勢!”
鐵慈落地,臉不紅氣不喘,風度翩翩躬身:“開合跳橫飛燕,謝謝。”
丹野拔刀。
嚓一聲,彎刀入冰,厚厚的冰層上冰屑亂飛如白色煙花散,嗤地一聲犁出一條長長深溝,往前延伸了足足半丈才停住。
身體剛停,丹野便跳起,嘿地一聲拔刀轉身,刀身卷著無數冰屑雪花劈下,用力太猛,空氣似有爆裂之聲,地面冰層碎裂,半空裡似落了一場狂雪卷梨花。
“哧溜”一聲,一座雪橇卻準而又準地從那刀風縫隙間溜了過去,雪橇三個人,最前面的鐵慈衝丹野揮揮手,眼眸彎彎。
片刻後鐵慈聽見身後冰層爆裂之聲響徹全洞,大片碎冰潑出來險些砸到坐在最後的丹霜。
鐵慈嘖嘖一聲。
她也不是故意的。
大概就是老天看不慣丹野退婚還退這麼囂張,安排他每次見她都這麼倒黴吧。
這個念頭還沒閃完,身後忽然風聲呼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轟然而來,氣勢如山傾,鐵慈來不及回頭,控制著雪橇往旁邊一移,蓬地一聲衝進旁邊的雪堆,濺起千層雪。
衝入雪堆之前鐵慈眼角餘光瞄到撞過來的竟然是那個巨大的冰池,此時才發現那東西是活動的,順冰溜得飛快,冰池擦著鐵慈的雪橇而過,徹骨的寒氣和埋頭的雪險些把鐵慈凍閉了氣,隨即砰然一聲,巨響震得整座山洞都似抖了三抖,雪橇上三人齊齊被震起,雪堆被震散,不知道哪裡嘎吱一聲,像是什麼機關被開啟了,鐵慈忽然身下一空,連人帶雪橇齊齊掉了下去。
她掉下去的時候,丹野正撲過來準備抓她,也一起隨著掉落,鐵慈於亂花碎雪裡清晰地聽見他用西戎國罵罵了一聲。
但鐵慈顧不得了,掉下去的瞬間她感受到了熱浪,夾雜著嗆鼻的煙味,那熱度比先前的溫泉洞熱得多,像是底下架了一個沸騰的大鍋,正在等著她下鍋。
鐵慈百忙間大喊:“抓住所有能抓住的!”
同時伸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住了什麼,光溜溜又毛茸茸的觸感,柔軟又堅硬,彈性又紮實,很奇怪的手感,然後她又聽見了一聲鷹唳伴隨一聲國罵。
滿頭碎雪飄落的瞬間被熱浪蒸沒,鐵慈一低頭,看見懷裡居然抱著一雙大腳丫子。
再往上看,看見一雙勁健小腿,腳踝上栓著用青金石、天珠、犛牛骨和琥珀串成的珠鏈,還有一卷垂下的紅袍褐帶。
鐵慈:“……”
上頭丹野怒蹬大腳:“你給我下去!”
鐵慈低頭看,看見丹霜抱著自己的腰,赤雪抱著丹霜的腿,最下面的赤雪搖搖蕩蕩。而在她身下,不是一個大熱水鍋,而是一整片的黑壓壓的坑,偶爾還有點白色,邊緣卻又流動著赤蛇一般的紅光,在一片黑暗中不祥地閃爍。紅光周圍有嫋嫋的煙氣升起,熱浪正是由此而來。
黑色是燃盡又冷卻的炭,白色是正在燃燒已經熄滅的炭,紅色是正在燃燒的星星炭火,這是一個巨大的炭爐!
冰洞之下,竟然是燃燒的炭洞,上下洞之間距離並不高,掉下去摔不死,卻會被燙死,鐵慈聽見嗤啦一聲,似乎什麼被燒著了,隱約有暗紅的火星一閃一閃地向上升。位置最低的赤雪吸了一口氣,引發一陣咳嗽,鐵慈問:“赤雪,你是不是衣帶被燒著了!”
赤雪:“沒有!公子你放心!”
一邊回答,一邊拔下自己的簪子,割斷了衣帶。
赤雪就連頭上的簪子,都是一邊鋒利如小刀的。
衣帶割斷,但是危機並沒有過去,因為拉住丹野的是海東青,而海東青力量再大,也拉不起四個人,全靠那隻鳥聰明,在將要落下的瞬間,鐵爪摳住了上頭的冰壁。
但是冰層再厚,也同樣禁不住那鐵爪帶著的四個人的力量,咔嚓一聲,海東青一聲長唳,冰層裂開,鐵爪下滑,堅硬的巖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