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阿扣喜歡你的份上,我可以把這一刻鐘的時間拿來和你談個交易,給你一個機會。”鐵慈拍拍手。
赤雪和丹霜,押著土司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阿扣怏怏地走在她們身後,肩頭老虎也有氣無力地“孤寡”著。
阿丹眼眸一閃,隨即站起,道:“你們不要傷害他——”
“又來展示你拙劣的演技了。”鐵慈嘆氣,搖搖手指,“聲音再抖三分,身軀再抖兩分,眼神再驚恐七分,也許我還能多相信你一分。”
阿丹呵呵一聲,乾脆又坐了回去,破罐子破摔道:“我怎麼你都不滿意,那又何必和我談判?”
鐵慈溫和地道:“只是讓你看看,這一位土司大人身強體健,精神飽滿,被我們照顧得很好。”
“哦,那就多謝了……”阿丹隨口答,忽然停住。
她之前無論事情怎麼變化,一直嬉笑如常,直到此刻,臉色終變。
她顯然已經聽出了鐵慈話裡的意思。
既然有“這一位”,自然就有“那一位”。
身後一聲輕笑,音色華麗。
這一聲一出,阿丹震驚地發現,對面那個大氣又狡猾的女子,忽然整張臉都亮了。
她眼裡這女子一直氣質溫潤明朗,風度非凡,但眼眸中時常冷光流轉,自有一股上位者的薄情態度,未曾想這般人物,竟然也會聞一名而喜,整個人忽然煥發出熠熠神采,像壁上華燈被天火點燃,連霞光都豔不過。
她回頭,發現身後黑暗裡走出一個人,他從黑暗行至光亮的過程,似神像凸顯真身,四面黑暗退避,光卻只在他一人身上。
以至於過了一會兒,被驚豔著的阿丹才發現他手裡還拎著一個人。
那人輕飄飄地掛在他手肘上,骨瘦如柴,枯瘦的鳥爪一樣的手在半空不斷痙攣,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赫然是鐵慈初到時,也想來“熱情”敬獻的老人家。
阿丹嘖嘖一聲,顯然是對自己當初心慈手軟不滿。人還是不要太過小瞧他人,這老貨既然露了行跡,之前就該乾脆滅了口。
鐵慈對慕容翊笑了笑,一笑間已經將他上下打量清楚,將養得不錯,衣服針腳一看就出自於心靈手巧的女子之手,也不知道是魃族哪位的美貌姑娘?
慕容翊也在看著鐵慈,眼眸灼亮,裡裡外外都只倒映一人。阿丹在他身前扭腰擺臀坐成妖嬈萬千的姿態,也沒能讓他多看一眼。
“沒想到堂堂南崖土司,竟然落到如此地步。”鐵慈看著老嫗,禁不住唏噓。
又看著那被赤雪丹霜扭住的“土司”,笑道:“該稱您土司大人呢,還是二夫人?”
屋內靜默了一會,阿丹問:“你怎麼猜出來的?”
“我來之前查閱過三大宣慰司的資料。南崖土司年紀老邁,過往妻妾無數,性情雖不知如何,卻也曾為了爭奪地盤和權力沒少殺戮爭鬥,並不像是個能獨寵某個女子甚至願意將大權交託的痴情種。且返老還童一說太過荒謬,我先是懷疑是不是你用了什麼奇毒,阿扣說沒有,繼而懷疑土司是不是已經成了你的傀儡,但你兩人之間相處,情意確實深厚真摯。既然幾種可能都被排除,那我有理由懷疑,土司是你的人,但土司不是土司。”
“再者阿扣也嗅見土司身上有種熟悉的氣味,想了很久才想起來是可以調整嗓音容貌的永珍草液混合女子脂粉的香氣。女子,尤其是曾身為侍妾的女子,扮成男人,總免不了在一些細節上露餡,更不要說既然身邊還有磨鏡的相好,扮起男人來也就不夠走心。”
“至於怎麼猜出來是二夫人的?本該針鋒相對的兩個侍妾意外地關係好,而這種李代桃僵的事兒歷來也瞞不住枕邊人,所以假扮土司奪取大權的事二夫人一定有參與,且參與很深。正好來了這一遭也一直沒看見二夫人,那麼不妨大膽猜測一下,好姐妹二夫人,忙著幫阿丹你做著最重要的事呢。”
“那你又是怎麼猜出土司是誰的?”
“女人能扮成男人,男人自然也能扮成女人。有人返老還童,就有人光陰速流。假土司年輕了,真正的土司就讓他蒼老,時日久了,族民更不會想到土司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老婦人大多謹慎,什麼事讓她不顧身體也要接近外人?她的手一直在一張一合,你們想過她是在幹什麼麼?”鐵慈雙手做了個合掌抱拳的姿勢,“燕南本地不行此禮,這是遇見南人官員的禮節,在南崖這樣的部族裡,只有宣慰司的大小官員會行使這樣的禮儀,土司說不了話,就用行動告訴了我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