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旁側首位上坐了,算作觀禮的貴客。
“一拜天地。”
遊衛瑄輕聲道,抱著靈位對著供桌參拜。
“二拜高堂。”
又是一拜。
“夫妻對拜。”
遊衛瑄將牌位放在西邊地上,自己站在對面,牌位放得有點斜,從鐵慈的角度,能隱約看見幾個字,卻又有些反光。
“等會。”
鐵慈出聲,下位走了幾步,眼睛盯著那牌位,想要看清楚一些。
此時。
牌位斜斜向著鐵慈。
鐵慈走到遊衛瑄身邊。
屋外忽然起大風。
風捲了沒關好的喜房門,砰一聲撞在牆上,引得喜堂外的人們都看過來。
然後就看見鐵慈和遊衛瑄錯身而過那一刻。
遊衛瑄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刀,扎入了鐵慈的小腹。
“……”
一霎死寂。
站在靠門邊最近的萬紀宛如當頭被雷劈下。
女世子用來刺殺殿下的那把刀,是他借出去的刀!
萬紀一瞬間險些吐血,急怒攻心。
門外人群裡,還有一個人,猛然抬頭,正要大喊,卻被人捂住了嘴。
喜堂內,死一般靜默裡,鐵慈捂著小腹,緩緩抬頭,五指間鮮紅潺潺。
她盯著遊衛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遊衛瑄格格一笑,看也沒看外頭目瞪口呆的人群,只是撿起地上的靈牌,湊近鐵慈:“殿下,現在看清上面的名字了嗎?”
烏木的靈牌上刻著的名字露著木底的白茬,再被鐵慈不斷滴落的鮮血染紅。
慕容翊。
鐵慈盯了那名字一會兒,緩緩抬頭看向遊衛瑄,聲音又輕又飄:“……為什麼?”
遊衛瑄也輕聲道:“我覺得你該懂我為什麼的。”
王族,皇家,本就是世上最髒最黑暗最難以生存的地方。
王族皇家作為繼承人的女子,更是難上加難。
你在那樣的地方長大,你該知道我們這樣的人,活下來,走出去,還要坐上去,該有多難,多難。
為了這些對男子來說不算很難的目標,我們可能要付出更多更慘重的代價。
我們也會受到更多的質疑和磨難,在這到處充斥著強權男子的聲音的世道。
我們做出的一切,哪怕是微小的進步和成就,都會被抹殺、覆蓋,甚至被取代。
在這黑暗的錦繡團裡,想要保持心性不變,想要一直做個純淨的人,你,做到了嗎?
我做不到。
書院求學的衛瑄,溫柔,明媚,活潑,敢愛敢恨,會追求喜歡的人,也會為了保護同學跟在皇太女身後拔刀向敵。
離開書院的衛瑄,回到燕南,面對的不再是年輕單純明朗悲喜的同學,而是居心叵測的叔叔,無形欺壓的族老,爬高踩低的官員,貪壑難填的各色人等。
所有人都想在燕南王府的繼承過程中分一杯羹。
他們聯合起來,用各種手段來拉下莪,制約我,撇開我。
從軍權到名分,最後到我這個人。
正如一位族老所說,對付女子很簡單,把她隨便嫁掉就行了。
我可以解決掉一個人,兩個人,解決不掉這滿燕南的蠹蟲。
遊氏宗老在你面前連影子都不敢露,卻可以時時刻刻拿宗族規矩來壓制我。
有時候夜半難眠,輾轉反側,想尋找這世上可以慰藉我支援我的東西。
就好比我當初看見你,我以為我找到了同類,在你身上我亦曾找到勇氣,然後最後我才明白,你和我,還是不同的。
你有深愛你永遠支援你的父母。
你有為你搖旗吶喊的臣子。
你甚至還有願意拋下王者之位,只想為你衝鋒陷陣的愛人。
那個我也喜歡的人,我曾努力追逐,然而一轉頭,他就投入了你的懷抱。
那天高樓之上,見你和他打鞦韆,你們在高空歡笑,每一次笑聲都是刺透我心的利箭。
你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
身份彷彿的兩個人,命運卻如此不同。
何其不公。
這樣的不公如同毒液,日日夜夜流過心田,到最後千瘡百孔,穿透午夜涼風和月下星光,冷漠而冰涼。
既然你如此完滿,那麼可以分一點給我吧。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