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盡頭是一面牆,牆上現在開著一個門。
鐵慈沒有去推這扇門,她只是手按在門上,片刻之後,這裡的門不見了,復原成了一片完整的牆壁,有人敲了敲牆壁,發現牆壁很厚。
如果這裡原本沒有門,那麼遊筠所謂的“安排密道每夜給侄兒蓋被子”的溫情故事也就成了鬼故事。
好在現在大家對於這對叔侄的真正關係已經心裡有數,見狀已經沒有多少驚訝,只是在想,如果只是一堵牆的話,那是不是大公子過不去,遊都司也過不來。
卻見鐵慈走到牆角,不知在哪裡一踹,又道:“退後!”
人們急忙退後,然後發現整座牆壁都向自己掃過來,腿腳慢的人被緩緩轉過來的牆壁推倒在地,像被掃垃圾一樣向前推移,而鐵慈早已向前走出。
人們身不由已地順著牆壁轉動的軌跡向前走,直到被推到另外一間屋子的天光之下,腳踩著地面碧綠鑿花的地磚,看著四壁的博物架象牙榻花梨木書案,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遊筠書房。
眾人正想這似乎也沒什麼,就看見鐵慈一腳跺下。
鐵慈腳下的這一片地,是遊筠書房裡右側一片空地,此刻沒有站著人,鐵慈這一跺腳,整個屋子地面都抖了抖,隨即塌陷下一大塊。
鐵慈的護衛衝上來,用槍尖刀尖挑起最上面一層花磚,露出底下的磚土,眾人瞧著沒什麼異常,卻見護衛們還在擴大挖掘面積,隨著地面不斷掀開,眾人終於發現了異樣。
鐵慈腳下塌陷處的泥土比較新鮮,磚石比較碎,顯得鋪得很草率,而且周邊的土壤要多了一些白色的物質,這東西大家都知道,燕南多蛇蟲,講究一些的人家,都會在地面之下鋪一層石灰。
但是鐵慈腳下那一塊地面就毫無石灰留存痕跡。
無需多說,人們也就明白了。
這一處地面也是新填上的。
因為時間關係,填得草率,所以沒有灑石灰,土壤和磚塊都不一樣。
護衛們繼續往下挖,漸漸眾人發現,這原本應該是個大坑。
在坑的最底下,護衛們捧出一捧土,用手指撥開,眾人看見了一顆黑色的釘子。
鐵慈言簡意賅地道:“漏網之魚。”
百姓茫然。
鐵慈道:“想想,你們點燃那鬼火,穿過那密道,遇見一堵牆壁,你因為恐懼想要推開這牆,然後你撞著機關,整面牆開始轉動,將你掃到了隔壁的屋子,但是牆壁轉停的位置,那裡有一個大坑,你不可避免地落入大坑,而坑裡,有釘子。”
所有人的汗毛猛然炸起。
這是何等可怕的遭遇。
而這遭遇,可能很早之前就開始,可能從那孩子幼年便成為了他的噩夢,可能一次又一次,不致死卻痛徹心扉,令人恐懼卻又無法逃脫。
片刻安靜後,有人衝出人群,大喊:“遊筠呢!”
外頭有人遙遙答道:“我在這裡。”
憤怒的人們一抬眼,瞬間屏息。
外頭是截然不同的美妙景緻,假山流水,小橋樓閣,但此刻假山上,小橋上,樓閣頂,到處都是密密麻麻計程車兵,持槍的,拉弓的,舉刀的……一片兵器寒芒在日光之下,耀花人眼。
而在那些亭臺樓閣之外,所有能看見的地方,都可以看見黑壓壓的人頭和如雪的刀光,目光所及,沒有盡頭。
彷彿只是這走過密道的時間,全燕南的兵,都匯聚到了此地。
兵刃交擊之聲遠遠響起,看位置緊靠著王府,應該是留在王府之外的太女護衛,已經和源源不斷趕來的燕南士兵短兵交接。
遊筠坐在假山下,那裡早有人給他搬來了太師椅,他蹺著二郎腿,在旁邊小几上的琉璃盤子裡挑揀著自己喜歡的蜜餞。
一邊悠悠地道:“找我啥事?”
他說的是燕南土話,語氣溫和又親切,但是方才還義憤填膺的百姓們瞬間啞了火。
也有人血勇依舊在,大罵:“遊筠,你喪盡天良,不得好死!”
遊筠挑中了喜歡的蜜餞,塞入嘴中,滿意地唔了一聲。
然後他抬起眼,對鐵慈一笑,道:“殿下啊殿下,你說你何必呢?大家和光同塵,揖讓一番,坐下來好好商量不成麼?非要逼得圖窮匕見,怎麼,還是您以為您那三千護衛,就足夠踏平燕南了嗎?”
他嘴裡嚼著蜜餞,難得的說話還很清晰,笑了笑,撲地吐出核兒,搖搖頭,“還是您以為壞我名聲,便可裹挾民意,將我逐出王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