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謐:“……”
有人諸事幸運,就有人黴運罩頂。
二場過後三場,都無事發生,九日後出考場時,沈謐長長吁一口氣。
這回戚元思在考場外等他,一同的還有好幾位躍鯉書院考生,大家在酒樓上聚了聚,說起這次考試,都說原本拎著心進去,結果運氣極好,風平浪靜。
聚會完後,沈謐想來想去不安心,便將幾日考場見聞寫了信,想要託容溥送進宮,結果卻被容溥拒絕了。
容溥道現在是閱卷關鍵時期,躍鯉書院考生和太女關係十分敏感,這時候最好不要和太女有任何聯絡,一紙一句都莫進宮。
沈謐只好作罷。
容溥送走了沈家來人,坐上轎,去參加兵部尚書家公子舉辦的詩會。
這個詩會其實也是他的變相相親會,是他那強勢的祖母安排的。
容溥本來是拒絕了,雖然祖母強勢,但是他不想去,總有一萬種辦法對付他祖母。
但是他聽說,尚書家的嫡女也給皇太女送去了帖子。
大抵是聽說了太女折桂樓大展詩才?
不過據說折桂樓當日的詩和事雖然流傳了出去,但是那些流傳詩歌的書生們有志一同地含糊了事件,沒說這詩是當日皇太女在折桂樓做的——畢竟被敲打過,且打臉這種事,主動說有心障。
那些佳句和那首詞倒是這幾日在盛都傳唱流行,因為大家都對原作者諱莫如深,導致不知內情的很多人猜測是哪位下場才子所作,比如會川府常遠,黎州馬和通等人。傳播這話的時候,這幾位都在貢院裡奮筆疾書,自然不可能出來闢謠,等到會試結束,以訛傳訛,這事兒倒說得越發像真的了。
鐵慈近日都在宮中養身體兼學習政務,並不會理會這些事,但她接了人家小姐的帖子。
那容溥自然是要去的,他聽說那幾位呼聲頗高的才子也在受邀之列。
這邊鐵慈也出了門,隨隨便便一件袍,隨隨便便騎匹馬,帶了兩個婢子去赴約。
她以往是沒參加過這種詩會的,盛都豪門子弟不愛帶她玩,一半是瞧不起她是小傀儡,一半是因為她的身份太敏感。
因了這難得的參加同齡人聚會,丹霜赤雪都有些興奮,攛掇著要她穿女裝,被鐵慈無情拒絕了。
廢話,穿女裝怎麼騎馬,坐轎子慢悠悠去?那多浪費時間?她還要趕回來幫老爹吵架呢。
太后雖然暫退後宮,老蕭還在前朝帶著他那一幫人作妖,都察院都是老蕭的,每天忙著應對御史各種攻訐挑刺都忙不過來。
就因為她太忙,所以皇帝陛下非把她踢出來參加年輕人的活動,鐵慈也只好去了。
容溥和她一前一後進門,容溥一進門,就被兵部尚書家的公子親自接進去,讓進花園,請他賞花。
賞花是假,見人是真。
容溥也沒反對。
早點把話說清楚也好。
詩會也就在花園裡進行,張尚書家院子裡花園佔地極廣,伺弄得也極好,一道清流和其上的九曲廊橋分割了男女賓,男賓在橋東側,女賓在橋西側。
容溥被引到橋上,正好前方連綿花亭垂紗帳,裡頭衣香鬢影,嬌笑連連,顯然來了不少女客。
身後男子們則做疏狂狀,或席地而坐,或穿梭林間,或臨壁題詩,或對水吟哦。
聲音都不小,指望著風聲傳佳句,落入對面佳人耳中,也能成就一二良緣。
這種詩會本就是大型相親,尚書家的公子也請了許多今科熱門中榜士子,提前籠絡人才。
因為容溥要上橋,原本在橋上搔首弄姿的男客們都被請了下去,眾人既羨又妒地看著容溥臨風獨立於橋上。
他身體弱,沒像那些愛美的傢伙一樣早早穿上薄薄春裝,衣帶當風,添幾分瀟逸之氣。依舊裹得嚴嚴實實,然而整個人看上去依舊秀挺如玉樹,一雙眸子寶光內蘊,如碎玉,似列星。
見他便如見蒼天也風流多情,叫春風春意也可長留一人眉目間。
不遠處橋對面花亭裡的嬌笑聲也低了許多,七彩寶扇後無數雙眸光熱辣辣地窺看那橋上人。
容溥站在橋上,看見這白石橋欄杆上垂一串串綴著紅燈和鮮花的柳條,橋下清溪潺潺,不知怎地覺得這幕場景有些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
他被四面八方目光包圍,安之若素一臉平和微笑,心中卻在想些極不平和的事。
該如何恰到好處又極其堅決地但又毫無後患地拒絕這門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