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人影流星一般在屋脊上穿行,不多時下了屋頂,進入一座小院,沒多久一輛馬車馳出,馬車簡陋卻速度極快,很快便趁著城門剛開,第一批出了城。
那馬車剛剛消失在城門外,便有一隊騎兵快馬馳來,喝令攔下所有出城者,並立即關閉城門,不許進出。
出城的馬車半路上從官道下來。馳入雪林,在雪林中被拆解,化為幾個當地獵戶最常用的雪地滑橇,裡頭已經換了衣裳的幾個人各自坐了一輛,順著雪坡滑向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個雪橇滑向山林深處,穿過那些人跡罕至的樹林,在一片結冰的湖前停下。
雪橇上兩人下來,其中一人個子很高,另一人矮一些,但是那矮一些的,向著湖邊走,每走一步,身高便高一點,等他到了湖邊,已經和身邊人差不多高。
結了冰的湖,那一面是一座山,翻過那座非常難走的山,再越過幾個城鎮,離汝州就很近了。
前方平湖高峽,日光從兩山之間穿過,劈開冰湖如劍,籠罩在那束金光裡的男子,身形頎長亦如雪山。
他一邊走一邊問身邊人:“後續接應做好了嗎?”
慕四道:“當然。”
“這段時日我不在汝州,那幾位做得如何?”
“繡衣使主當然沒問題。替身也還行,我覺得你爹沒發現。”
慕容翊微微一笑。
他被母妃打包送盛都,半途掙脫去刺殺皇太女,卻又在半路上接到關於老二的訊息,輾轉去了海右,之後在海右把老二坑了一把,順帶救了一回父王。
之後他對父王說他負責斷後留在了海右,但是不能總留在那——後來老二老四老十一都是在海右出事,雖說查這些事都應該是繡衣使,可他爹並不是個能信任人的人,難保除了繡衣使之外還會派人去查,所以之後小十八應該就回了海右,乖乖繼續做他的小可憐。
所以他用了早就準備好的替身。
並且替身在“回遼東”的過程中,感染了惡疾,是一種具有極強傳染力的病,回到遼東就病倒了。
大王打發了宮醫去看過不止一次,都得出不能靠近,需要靜養治療很久的結論。
父王因為上次被救的事,對他觀感好了許多,但還沒好到可以為他冒險相見的地步,聞言也不過點個頭,給他挪了城外別宮休養,撥了專門的大夫日日看病罷了。
寶相妃聞聽他逃婚,且請求大王解除了婚約,怒發如狂,幾次想要找他晦氣,也因為被這惡疾嚇著,不敢踏別宮宮門一步。
這本就在他的算計之中,聞言不覺失望,反倒愉悅。
所以他才能留在海右,殺兄弟,追女人,不是嗎。
他踏上冰湖。
心想這冰結得厚,如果葉辭也在就好了,可以和她一起玩玩冰上雪橇,葉辭還說過她會滑冰。
想象了一下葉十八在冰上起舞的模樣,他眼底露出笑意。
到時候求她換上女裝……
他撫了撫頭頂簪子。
那支深紅色相思木飛鳥簪,從簪上的那一刻他便知曉。
他至今記得那一刻快要飛起來的喜悅。
卻壓抑著不敢顯露分毫,小心翼翼,怕驚動太過,便擾了那一刻彼此脈脈的心情。
手指在簪子流暢的線條上撫過。
眼底期待之色更濃。
大事已成,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幾位兄弟都解決了,梁士怡逼不得已一定會提前起事,倉促之下一定敵不過久經沙場的父王,更不要說他已經命繡衣使給大王透了風,留住了老二夫妻,梁士怡出名的疼愛妹妹,到時候人質也有了。
這仗打起來,不僅幫他解決了老二,又攪亂了遼東局勢給了他上位的機會,還不會真的覆滅遼東。
他的大業,至此完成一半。
戰事一起,父王連失幾個兒子,戰將缺損,這時候他的“病”就該好了。
以往總輪不上的軍權,也該給他了。
以後可能會很忙。
得在此之前,去一趟西戎,和十八做個交代。
之後就要正式走上奪位之路了,再不說清楚,怕就要和十八分道揚鑣。
和她說清自己的艱難,不爭便是死的結局,十八能理解的吧。
到那時,以王妃之位相請,她會答應的吧?
慕容翊唇角微微綻開笑意。
王位是一定要的,拿到王位,他才有得到她的可能。
雪橇順著冰湖流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