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
“我本來想要你和你的小隊成為我的人,和我裡應外合,把狄一葦給解決了。”
鐵慈一聽就笑了。
“我倒覺得把你給解決了,讓你這群烏合之眾立即散夥更省事。”
“那你就想多了。西戎士兵都曾發下重誓,無論遇見什麼樣的敵人,都會戰至最後一滴血。我不死還好,我若死了,這裡的人就會不顧一切代價把你們撕成碎片。”
鐵慈笑笑,偏頭對底下看了看。
底下的板房開啟門,容溥戚元思等人都走出門來,餘遊擊和戚元思手裡還有人質。
“看看誰撕誰。”
鷹主似乎笑了一下,忽然發出一聲哨音。
尖利的哨音滾滾過,幾個西戎士兵忽然撲過來,寒光一閃,彎刀砍向人質。
這一手很突然,大乾這邊卻依舊有準備,幾人都護著人質急退。
但拉著人質急退,正是對人質鬆懈的時候,戚元思手上那個人質,忽然往他刀上一撞。
鮮血飛濺,噴了戚元思一頭一臉,他愣愣地看著只剩下半拉腦袋連著的屍首,渾身僵硬。
四面的西戎士兵卻沒有露出任何憤怒或者悲痛的神色,他們是陰鷙的,冰冷的,看慣同伴的鮮血和死亡,明白一切都要拿命來贖。
和鷹主一樣。
山坡上,鷹主道:“看看誰撕誰。”
鐵慈沉默。
己方固然展示了自己的智慧和武力,但對方用兇狠悍厲的手段告訴她,挾持人質沒有用。
談判本就是攻心與武力的結合,面對這樣難纏而兇狠的敵人,談判還得帶血。
“很有勇氣。”鐵慈道,“讓我很想試試,如果我挾持了你,你是不是也會血濺三尺。”
鷹主的眸子透過福娃娃彎彎的眼孔,凝視著鐵慈。
他知道面前這人,遇強愈強,從不會畏懼退縮。
“你可以試試,但不管怎樣試,不管我們會付出多大代價,你們也一定會有傷亡。”
這是事實,鐵慈沉默。
“你和你計程車兵,獲得了我的尊重。如果你們不願意做叛徒,那麼我還有一條路,可以供你們選擇。”
“我們的處境你也看見了。困於沙漠,沒有出路。不是向外出關從狄一葦手裡搶地盤,就是向內從那些豺狼手中把曾經所有奪回來。如果你們不願意幫我對狄一葦出手,那就陪著我,向西行吧。”
“你高看我們了。你數千人軍隊都成了喪家之犬,多了十幾個人的小隊就能氣吞萬里如虎了?”
“我高看的不是他們,是你。”
對話陷入了沉默。
鐵慈半晌道:“觀你武功言行,當為高手;觀你麾下部屬,也可稱悍軍。為什麼還會困守大漠之中,進退不得,如此狼狽?”
四面的風烈烈,風中隱約傳來悠遠而幽怖的長音。
咔嚓一聲,一棵樹樹幹折斷,倒了下來。
鐵慈想怎麼忽然風就這麼大了?
鷹主正要回答她,忽然眼瞳一縮,急聲道:“來了!”
鐵慈回頭,就看見天色忽然變了。
由黑色變成黃色,星光不見了,那堵深黃色的連天接地的牆還在不斷往前推移,風中多了許多細碎的沙礫,撲面而來。
“沙塵暴!”
那沙塵暴突兀出現,比想象中快無數倍地向前推移,幾乎瞬間就到了眼前。
黃沙如巨大龍捲當頭撲下,青翠的綠洲瞬間一色渲染暗黃。
無數樹木摧折之聲響起,頭頂巨大的黑影罩下來。
鐵慈顧不得鷹主,伸手去拉飛羽。
這些人比自己等人有經驗,沙塵暴中什麼都看不清,可不要被人鑽了空子。
忽然腳下一重,鷹主忽然抱住了她的腿,一用力,再加上風的推力,鐵慈栽倒,兩人骨碌碌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鐵慈雙手護住頭臉,一路滾到底,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坑,有沙子唰唰地從頭頂捲過,再嘩啦啦地落下來。
天地間都是風沙之聲,樹木爆裂之聲不絕。在這一片混沌中,她隱約聽見一聲幽幽的笑聲。
這聲音好像就在頭頂,又像是很遠,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勉力抬頭一看。
就看見一片混黃之中一道黑影,鬼魅般漂浮著,明明風沙漫天,淹沒一切。可她這一抬頭,那半空鬼影便緩緩低頭,向她看來。
鐵慈心中一凜,立即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