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臉色和頭髮都枯黃,瘦得一陣風都能颳去。
鐵慈想起先前感受到的掠過袍角的風,或許就是這孩子悄然從她袍子下經過。
從他方才的動作來看,他非常輕捷靈巧。
現在孩子在她掌下瑟瑟發抖,像一隻經冬的幼鳥。
鐵慈向來看見荏弱無助的孩子,就會想起自己當年,確定這老少二人沒有威脅,便放開了他們,那兩人立即抱成一團,又縮回了那具破棺材裡。
餘遊擊過來問了幾句話,兩人一言不發,就互相抱著頭,只能看見一對瘦骨嶙峋的顫抖的肩。
棺材裡散落著一些發黴的幹餅,捏不成團的糠團,大概就是這老少兩人的食物。
鐵慈對赤雪看了一眼,赤雪會意,走上前來。
鐵慈又命其餘人散開一些,以免給對方造成太重的心理壓力。
棺材那一角響起赤雪柔和的軟語,她從懷裡掏出各種小食,油炸食物的香氣散開,顫抖著的肩膀慢慢抬了起來。
鐵慈坐在一邊,無意識地把玩著頸項上的掛墜。
飛羽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輕輕吹著口哨。
鐵慈不作聲,換個方向,屁股對著他。
飛羽又坐過來。
鐵慈再換。
飛羽又換。
如是三番,有人看不下去了,戚元思冷冷地道:“你們在玩四方拜神麼?”
飛羽道:“是啊,拜神求老天爺快點收了那些心懷不軌的小王八。”
戚元思:“……”
鐵慈笑笑,不動了。
明明離得很近可以說話,飛羽非要湊在她耳邊,熱氣撲在她耳廓,他輕聲道:“生氣了?”
“沒有。你是為了我好,我還沒這麼不知好歹。”
“那你總背對我做什麼?雖然你背後看也很好看,尤其腰線往下這一把……”飛羽話還沒說完,就被鐵慈握住了嘴。
他在鐵慈掌心哧哧的笑,伸舌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溼溼癢癢的,鐵慈忍不住一笑,將他的嘴捏扁,道:“你是貓麼?”
忽然想起和他一起收養的那幾只小貓,如今也不知道在書院的哪座山頭稱大王。
飛羽嗚嗚嚕嚕地說話,鐵慈放開他的嘴,聽見他道:“是啊,我是你家會撒嬌還會捉魚養你的大貓。”
鐵慈笑了笑,眼神軟了許多,半晌道:“我背對你是在想,其實我們一直是背對背的。”
飛羽皺了皺眉,笑道:“又瞎說什麼。”
“你我之間,其實分歧一直很大。”鐵慈慢慢地道,“性格,三觀,為人處事,對人事的看法和角度……如果再加上出身和立場,那麼你我之間,又能走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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