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出了門,心情不佳,眼看天色將黑,師長們都已經回去休息了,便往君子堂去。
結果到了君子堂,卻發現燈火通明,找門口守衛打聽一下,才知道今科秋闈沒幾個月了,書院會集中一批優秀學生的行卷,統一投遞到盛都各大文臣大儒府上。最近各講堂學生都在上交自己的行卷,由師長們進行篩選,這都得閒暇時間進行,所以近期君子堂夜間都會開放,行卷珍貴,怕出事故,還會安排人睡在君子堂值班。
鐵慈一聽就想糟糕,那豈不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進君子堂。
白日裡人來人往更沒機會。
她在門外徘徊,遇上應先生經過,鐵慈行禮,有些詫異地道:“先生不是應該去篩選行卷嗎?”
她看見應先生過來還挺高興,想讓老應帶自己進去,誰知道眼看他走過了君子堂。
應先生停住腳,看了一眼君子堂,道:“行卷挑選關係學生前途,這些重要的事,院務一般會有專人安排。”
他說得隱晦,鐵慈卻明白,他的意思是蕭家把持了很多要害事務,比如選行卷這些事,蕭家會安排自家派系的教諭選擇親近蕭家,值得培養的學生。以此方便將人才一直抓在手中。
而應先生是教諭,本該參與卻沒有參加,顯然不屬於蕭家派系。
“學生聞名書院久矣,千里來奔,如今卻有些失望。”鐵慈道,“先生知道學生為何失望嗎?”
應先生沉默。
“先生就不希望有所改變,還書院一個清朗天地嗎?”
應先生又沉默一陣,才搖搖頭道:“權勢滔天,積重難返啊。”
便是皇帝,都在蕭家陰影下苟活,更何況都是文弱書生的書院呢。
鐵慈笑了笑,“那若有一日,有人想要一清宿弊,撥亂反正時,先生又會如何做呢?”
應先生淡淡道:“我當行我之應為。”
他緩步走開,鐵慈躬身相送。
忽然有人走過來,提著一盞燈,在門口對那守門人道:“在下應劉先生之邀,前來幫忙閱卷。”
那守門人便側開身。
燈光悠悠盪過來,那人對黑暗中的鐵慈招招手,道:“十八,還不過來?”
飛黃的燈光映在他臉上,令人想起古捲上墨筆勾勒的美人,風流荏弱,清冷又招搖。
是容溥。
鐵慈怔了怔,走了出來,行走向他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神情,笑道:“嘿,本想嚇你一跳來著。”
容溥便笑了笑,對守門的人解釋:“葉十八是我約了來,一起給教諭幫忙的。”
那人便看了看最近在書院名聲大振的鐵慈,也沒有多問便讓了路。
兩人進了月洞門,穿過院子裡的小徑和假山,鐵慈跟在容溥身後,看他行路慢而平穩,寬大的衣袍散開在風燈光暈下,當真如蓮花悠悠開在風裡。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你在君子堂門口徘徊。自然要順手帶你進去。”
“你就不問問我想進去做什麼嗎?萬一我想火燒君子堂呢?”
“如果你真想火燒,那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容溥平靜地道,“需要我幫您接應嗎?”
鐵慈笑笑,“容卿真是忠心耿耿。”
容溥似乎並不願意聽她這般讚揚,轉了話題,“對了,山長命人進山找木師兄,卻沒找到人。然後今日木師兄曾經歷練過的東明縣派人來傳話,說本院書生木遠達,去山中撫匪後失蹤,後來巡檢司在山中發現了他的屍首,臉皮已經被人剝去。屍首如今已經著人送回書院來了。”
鐵慈之前就猜到木師兄一定是假冒的,不然不可能是容蔚的四哥。此刻想到書院好容易培養出來的人才就被他們葬送,不禁唏噓了一聲。
“東明縣的撫匪計劃因此擱淺,大抵是要換成剿匪了。但其實這回是山匪背鍋,殺人的是那個假木師兄。我瞧著他就狼顧鷹視,實在不像個普通書生。”
“對了,那個李代桃僵的假木師兄,你可知道是何出身,你認識他嗎?”鐵慈順勢便問。
容溥說過容蔚是他的遠親,那麼木師兄應該也是,但看容蔚的模樣,似乎並不認識他。
“他是何人?”容溥回頭看她,“殿下為何這般問?”
“看你訊息靈通,以為你也知道他的底細。”鐵慈道,“對了,容蔚是你的遠親,他家族是做什麼的?”
“是商戶,用銀子捐了官。家財不少,也算富甲一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