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沒受前面那位尷尬的影響,頗有些滔滔不絕,他說自己沒有去縣衙,而是深入大山,去招撫一批山匪。那批山匪往日裡劫掠過往客商百姓,擾得民不聊生,因為大山連綿,神出鬼沒,連招安都沒法子。他去了縣衙後,便領了這麼一件要差,親自去了山中,尋找了好幾日才找到那幫人,卻不過是一群破破爛爛的山野之民。那些人在山中,竟然還養著一幫老弱婦孺,為了養活那些老弱病殘,才做了山匪。他們對外人很是警惕,但對於有學問的人很是尊重,因為深山裡缺一個教書先生。他為了取信他們,就教那些孩子讀書。
聽到這裡鐵慈都是讚賞的,這位也算是有勇有謀了,一介書生,敢孤身進山招安山匪,足可嘉獎了。
然而隨即那位可歌可頌的師兄話鋒一轉,說起山裡的那些小崽子,如何的窮、髒、蠢。三字經教了三遍還不會背,深山裡物質如何匱乏,人們如何窮苦,日子如何無聊,這些人竟然還不肯出山……
他說起那些百姓的窮苦十分生動,眉飛色舞,書院學生,尤其甲舍學生,大多出身優渥,便如被開啟了新天地,聽得一驚一乍,驚歎不絕。有些敏感的,還抹起眼淚。
鐵慈抱胸淡淡看著,想起初來時看見餐堂水池撈飯的同窗,那些人撈飯也不是一日,這些同情心氾濫的少爺們似乎也沒看見。
大抵此刻的眼淚水都是屬鱷魚的,需要的時候流一流以示我依舊憂國憂民也便夠了。
那書生見眾人捧場,洋洋得意,環顧四周,卻見鐵慈一人表情淡淡,看向窗外,頓時有些不舒服了。
待仔細看清楚鐵慈容貌,這種不舒服更明顯了。
因為某些原因,他對所有容貌出眾的男子都沒好感!
他停下話頭,斜睨著鐵慈,道:“這位師弟,你似乎對我的歷練頗不以為然?”
講堂裡立即安靜得落針可聞。
眾人不由自主抑住呼吸,看看這位師兄,再看看鐵慈。
哎,這位師兄剛回書院,還不知道這位的兇名。馬德還沒從牢裡出來呢,據說他母族花了許多銀子,要將人撈出來,還說等人出來了,要給葉十八一個好看。但不知道為什麼,往日銀子開路無往不利,這次卻處處碰壁,彷彿那些官老爺忽然都揮開遮目銀光,亮出了剛正不阿的大旗,迎風招展,也不知道要做給誰看。
“我對師兄的歷練感到遺憾。”鐵慈慢吞吞地道,“以為會聽見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誰知道後半截爛尾。人設全崩。”
眾人有聽沒有懂,一臉懵逼,但知道葉十八又在懟人就夠了。
那木師兄的臉色隨即猙獰起來,這人一身儒衫的時候還算氣度非凡,但是臉色一變,便顯出骨子裡的兇惡和冷傲來,不像個書生,倒像生殺予奪的實權人物,“我親身潛入山寨,招安山匪,還百姓太平,如此功績,你也配詆譭?”
“我只看見你滿心的算計、嫌惡、冷酷和自我。”鐵慈道,“雖然你將自己的動機打扮得十分光明堂皇,但我懷疑一旦對方受了招安,下場只怕不會太好。”
木師兄驚笑起來,眼神裡冷光一閃而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招安是王……朝中仁政,你說招安之後下場不好,你這是在同情山匪嗎!”
助教一直站在一邊,此刻隱約覺得不好,這話題談下去可不要惹禍上身,急忙打圓場道:“方才你說那山民極其貧窮,我聽著頗有感觸。這其實也是策論和實務的重要議題之一。如此便考你們一考,如何幫助那些貧民,令世無餓殍?啊,事先說明,這不是小考。”
自從賭局傳遍書院,鐵慈又已經拿了兩個優異之後,“小考”就成了敏感詞。書院的師長們心有靈犀,最近一致都不肯小考,怕鐵慈萬一在自己課上拿了優異,全書院輸錢,自己要承擔不必要的心靈負擔。
對學生們來說,對小考也是又想又怕,想再來一次自己贏錢,又怕再來一次自己輸錢,如此每次師長進門,就目光灼灼,聽著特意強調“不小考”就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
木師兄聽見這問題就笑了,傲然道:“我還答不過一個閉門造車的書呆子?不過話說前頭,他要答不出來,就滾出去罷。”
眾人露出複雜的神情。
據他們所知,但凡想要葉十八滾出去的,無論是師長還是學生,都沒個好下場。
鐵慈笑道:“好。我若答不出,滾出去。你若答得不如我……”
坐在講堂另一側的戚元思臉色立即變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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