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陷入沉默。
片刻後,蕭四老爺一笑,斬釘截鐵地道:“不會。”
眾人都緊緊盯住了他。
“昨夜咱們的人有注意過那一群人,其中有兩人,似乎有天賦之能。我們的人看見對方總是忽然不見又忽然出現。”
眾人都籲出一口長氣。
全天下都知道皇太女沒有開啟天賦之能。
皇太女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天賦之能雖並不僅限於鐵氏皇族,但世間也已寥寥無幾,十分珍貴,多不出世,一些海外隱族和世家大族裡可能還有一些,但也絕不會去給別人做護衛。
“那就只可能是某些隱世大族和海外名門出身了。”有人道,“皇朝更替,數百年間,好些皇族大家,在變亂之時,選擇隱居或者出海。江湖上傳言的三狂五帝,其實多半就是這些家族出身,這些人祖先多半有天賦之能,代代相傳,子弟們自然不凡。”
“若是這種出身,那便輕易動不得,倒不如試圖招攬,如此也可為我蕭家助力。”
蕭四老爺沉吟著,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等待,隨即外頭突起喧鬧之聲,有人哭喊著一路撞上堂來。
“四叔!四叔!您怎麼能這麼對你親侄子啊!好生生的人,為家族拼死拼活,臨到頭來卻被推出來做替罪羊,生生打斷他的腿!你好狠的心哪!”
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衝進門來,撲向蕭四老爺,連抓帶撓,後面跟著無數丫鬟婢女,個個驚得臉色煞白,連喊帶拉也拉不住。
一箇中年人跟在後面進來,臉色鐵青,冷冷站下。
眾人看見他,都有訕訕之色,紛紛二哥二弟二侄子地招呼不休。
蕭家二房的老爺站在當地,也不管他夫人撒潑,指著飛快退避到一邊的蕭四老爺道:“傷害親侄,無能昏聵!你愧為老宅主事!你且等著,等我請來族老,大家開祠堂評理!”
二夫人幾次抓撓四老爺不著,哭著快要昏過去,“蕭四,你喪了良心!掘堤洩洪本就是家族的意思,憑什麼只讓我兒頂罪!要打斷腿,你們都該先斷!”
蕭四老爺站在椅子後,拉了拉被扯歪的衣領,嘆息一聲道:“二嫂,您心疼小八,我知道,但也不能信口雌黃,拉扯所有人下水。這掘堤洩洪何等大事,弄不好是要毀家滅族的。家族真要想這麼做,自會安排妥當人行事,如何會交給小八胡鬧呢?”
“那是你知道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韙,所以才暗中授意小八,就是做好了事後把罪責都推給小八的打算,小八都和我說了,蕭老四,你好狠的算計!”
蕭四老爺不生氣,娓娓道:“二嫂,當時情境,百姓憤怒,我若不處置小八,小八被當場砸死都有可能,更不要說我蕭家多年經營的聲名,還有蕭家未來的大計,都難免受影響。說到底是小八行事不密,功虧一簣,你要知道,皇太女來了海右,之前在躍鯉搞出偌大的事兒,一股腦兒弄走了我們全部的管事,然後又隱身了……弄不好這人就在附近,這萬一下游百姓鬧起來,皇太女煽風點火,京中的次輔和太后就要被放在火上烤了……這事兒如此重大,二哥二嫂要拿去祠堂評說,我倒也不介意的。”
那夫妻倆都窒了窒,片刻後,二夫人絕望地嚎哭起來。
便是有萬千委屈,和家族名聲,蕭家大計比起來,便什麼都不是了。
蕭家招攬人才,交聯百官,都需要錢,所以祖宅不能淹,上游的萬頃良田不能毀。
蕭家招攬人才,交聯百官,經營美名,都是為了將來的大計,為了順利登上至高位,先打朝堂和民間的輿論基礎,所以蕭家的名,也不能毀,不能遞給鐵氏任何把柄。
所以,只能委屈他們的兒子了。
話說到這裡,兩人心知,便是鬧上祠堂,也沒個好結果,誰叫蕭八能力不足,接了差事卻沒能辦好呢。
蕭四老爺靜靜等她哭得聲音漸低,才輕聲道:“此事我雖問心無愧,但是小八終究是我最疼愛的侄兒。所以二哥二嫂放寬心,幫我帶個話,讓小八趕緊養好身子,莫要氣惱,他四叔無兒無女,對他嚴厲也是為了栽培他,他今日受了大委屈,家族和我都明白,日後,自然是要補償他的。”
二夫人霍然抬頭,眼底閃出驚喜的光。
“四叔的意思……”
“這也算是對他的考驗,他撐住了這考驗,難道還當不得族長繼承人麼?”蕭四老爺從容一笑。
二夫人瞬間便收了聲,二老爺鐵青的臉色也漸漸迴轉。
若是斷條腿能換個繼承人,倒也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