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彤彤的果子上,將那柳條燈串慢慢地放下去。
容溥遠遠地從店裡出來,正看見前方拱橋之上,紅燭火翠離披,被燈光微微映紅了臉的鐵慈眉眼間帶著笑意,這一霎夜也溫柔。
容溥本有些焦灼的眉眼也舒緩下來,正要上前,忽然看見鐵慈俯下身去。
此刻橋上鐵慈垂燈,橋下那“山女”盪舟過,手一抬已經接住了鐵慈垂下的柳條燈,手指一撥,那錢串子便到了雪白的掌心。
鐵慈正想這手勢好快這手指好長,那人已經將一小簍子野果掛上了鉤子。抬眸向鐵慈一笑。
風掠起斗笠半邊紗幕,模模糊糊一張雪白的臉,在黑夜紅燈之中發光,唇角彎起的弧度美妙。
鐵慈原以為是山女,然而山女哪有這般的風姿。
柳條燈把簍子吊上來頗有難度,這又是這橋上買果的一大趣處,然而對於鐵慈來說,不過輕輕一抬腕,便將那柳枝拉了上來。
拉的時候還想這果子很小一簍,卻挺重的,也不知道那些沒有武功的人,是怎麼能拉上去還保持柳枝不斷的?
小小簍子落在掌心,滾出來的卻是一個精美的盒子。
是燒製得非常難得的漸變琉璃,竹節形,起初是青色,越來越淡,到末端成了溫潤的潔白,盒子上雕刻青松絕崖,雕刻極其精細,松針絲縷可見,青藍色像是青金石,崖下花鹿白兔,嬉戲伴走,則分別用了白玉、蜜蠟、瑪瑙、紅寶石、藍寶石等等寶石,鐵慈開啟盒子,裡頭紅馥馥香瑩瑩,竟然是一盒從裡到外都十分華貴講究的胭脂。
她怔了怔,萬萬想不到野果變成了胭脂。
好像是蘭芳閣的八寶琉璃胭脂……
鐵慈驀然一個轉身,撲到橋的那一邊,此刻那烏篷船剛剛駛過橋洞,斗笠人給她一個衣袂飄飄的背影,鐵慈來不及多想,手中柳枝飛出,往下一挑,就去挑那斗笠。
那斗笠人卻彷彿背後長眼睛,一抬手兩指夾住了柳枝,順勢一拉,鐵慈身子往下落去。
柳枝彈起,帶著上頭的紅鯉魚燈,四處迸濺著紅光,彈回了白石橋上。
風將無數柳枝燈吹得光影晃動,半河流水映碧紅。
橋上人驚呼聲裡,鐵慈落在舟上那人懷中。
她抬手就去掀斗笠,那斗笠人卻自行一擺頭,斗笠攜著白紗飄走,他一頭黑髮在風中散開。回眸一抹笑意融融。
滿船燈光,滿眼星河。
驚呼聲一折再折,有孩子大叫:“快看!漂亮哥哥!”
身邊人笑一聲,槳一點,小船箭一般地劃出好遠。
酒樓下,丹霜衝了出來,卻看見鐵慈背對她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她還是追了出去,眼看小舟之上,鐵慈回首,對那舟中人一笑。
那一笑,漫天的星光都似乎落在了皇太女的眸中。
丹霜從未見過主子露出過那樣的笑容。
她久久怔在河邊,慢慢皺起了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