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牆皮掉了一大塊。
那老婦人的身體軟軟地順牆滑下,在地上堆成一堆,眼看是活不成了。
煙塵散去,露出眾人或驚或怒的臉。
容溥道:“慕……”
容蔚截斷他的話,笑一聲,道:“莫什麼?莫要仗勢欺人?容公子,你家惡奴意圖殺你之友,你自己輕輕放過,還打算來譴責出手的人麼?”
容溥微微變色。
並非沒將鐵慈的生死放在心上,而是在他眼裡,高嬤嬤這樣的老奴,不過是奉命行事,是一柄刀而已,真正要用心的,是拿刀的人。
容蔚顯然不這麼看。
“不要和我說什麼她只是一柄刀之類的廢話。如果她真有幾分良知,就不該執行濫殺無辜的亂命。如果她不得不執行,一次不成也就罷了。還要來第二次,這老奴是個什麼樣的心腸?”他輕笑一聲,“容溥,你家這個老奴,如果手上沒有十條性命,我跟你姓。”
鐵慈想你不就姓容麼。
容溥默然。
高嬤嬤是祖母的家生奴僕,跟在她身邊數十年,背地裡不知道幫祖母做了多少她不方便做的事,豪門大宅裡,那些失蹤的姨娘,落井的丫鬟……十條命都是客氣的。
容蔚抬手點了點容溥。
“想為你家惡奴報仇,儘管來找我,但是,這樣心腸且對十八有敵意的人……”他一笑,彈掉流到指尖的血,“我,不允許她活著。”
他說完不看任何人,抬腿就走。
鐵慈下意識要追,追了兩步,卻又停下,垂頭注視著地上從他手背上滴落的血跡,良久,輕輕嘆息一聲。
……
容蔚轉過了一道彎,忽然停住腳步,道:“你跟著我做甚?”
花叢後緩緩轉過容溥,在他一丈外站定。
容蔚現在一看見他就沒好氣,嗤笑一聲道:“不是愛跟著葉十八嗎?怎麼,轉移目標對我了?”
容溥也笑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他,容蔚也就大大方方給他打量,還攤開手,道:“如何,自慚形穢了麼?”
容溥搖搖頭,忽然道:“慕容兄,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請教你。”
“那你就請教吧。”
“明人不說暗話,慕容兄現在因為葉十八,似乎對我頗有敵意。請問這是何緣故呢?”
“明知故問。緣故,就和你現在半夜攔住我說這些廢話一般。”容蔚笑道,“老實承認吧,你不就是對葉十八虎視眈眈麼。”
容溥笑了,搖搖頭,道:“可是,他是男子。”
“那又如何?”
“慕容兄真的從未為十八的男子身份困擾過嗎?以你身份,以你志向,你應該娶的是遼東名門之女。你如今心繫一名男子,必將為家族不容,父母不納,為日後前途平添無數阻礙,更不要說斷袖分桃,雖不鮮見,但終究也是驚世駭俗之舉。慕容兄對此就毫無猶豫不安嗎?就不怕世人非議恥笑嗎?”
慕容蔚微微偏頭看著他,忽然笑道:“你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了。”
容溥挑眉看他。
“放心你也不過是個俗人啊。”慕容蔚也挑眉,“誠然,你顧慮的是這世上大多數男子會顧慮的,你想的也是這世上大多數男子認為的,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他們。”他笑了起來,“我啊,畢生目標,不做人。”
容溥:“……”
變態,失敬。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喜歡,就好。”慕容蔚吹走面前飄落的一朵合歡花,“現在,你滿意了嗎?”
容溥默然半晌,又笑著搖搖頭,慢吞吞道:“回頭再想想,其實葉十八是男人,對你挺好的。”
慕容蔚偏頭看他。
“因為,如果她是女人……”容溥一笑,“那你這叫什麼?騙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