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
彷彿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紅魚手捏緊他繡了纏枝花紋的衣袖,與青溪目光無聲碰撞,半晌,笑著說:
“你還是這樣打扮起來順眼,跟著我,倒叫你吃苦。”
不用髒兮兮穿難看的破舊道袍,也不必擔心食不果腹,多好。
她沒問自己為何在徐介鬱的畫舫上,也不曾奇怪他何時換了好衣裳,她只怕他吃苦。
青溪目光微閃,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紅魚也不知該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對望著,未幾,紅魚轉身走向徐介鬱:
“世子要如何才肯將東西給我。”
徐介鬱此刻的臉色已然比方才黑了許多,指了指手邊的酒盅:
“喝,喝到我滿意為止。”
他飲的是螃蟹酒,這酒極烈,不能跟柿餅一起吃,否則輕則腹瀉,重則喪命,紅魚方才塞了許多柿餅下肚,這酒斷乎喝不得。
徐介鬱正等著她求饒,不想她未有絲毫猶豫,端過他手中酒杯便要往嘴裡送,他不禁指尖發白,“你——”
她偏要和自己這樣作對!
“姑娘不善飲酒,便由小人代勞吧,還請世子海涵。”
紅魚酒盅已然送到嘴邊,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拿走它,一飲而盡。
紅魚微楞,她沒想到青溪還會願意幫她,在知曉她送他去死之後。
徐介鬱顯然也沒想到,被氣笑了,“還真是個好奴才,搬十壇酒來,讓他好好喝。”
十壇酒搬來,摞在一起足有半人高,畫舫上放不下,徐介鬱便讓人搬到外頭岸上去,引來一眾人圍觀。
青溪一碗碗酒下肚,瞧得紅魚心驚,她另要了一個碗,掠過螃蟹酒,挑了一罈金華酒,蹲在那裡陪他喝。
酒水火辣辣下肚,將紅魚嗆出聲。
青溪搖頭,“別喝了,酒傷身。”
紅魚被辣出眼淚,“我願意,你管不著。”
她捧著碗,小小一張臉半埋在碗裡,被酒水燻得微紅,睫毛上都沾著水珠。
她眼睫一顫,一滴酒水‘啪嗒’落入碗中,她微微往少年身邊湊了湊,甕聲說:“咱們一起。”
青溪只覺得一股陌生的情緒在胸腔四處竄動,那情緒從身體裡冒出來,鑽入酒碗中,把酒水變得熱辣滾燙。
他掀開新的一罈酒蓋,提著酒罈直往嘴裡倒。
這兩人如此喝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圍觀的百姓有人露出不忍之色。
徐介鬱也被兩人不要命的勁頭震住,臉色極其難看,眼瞧著紅魚要去喝第三壇,不禁厲喝一聲:“夠了!”
紅魚手不穩,酒碗‘啪嗒’落在地上,碎成兩半,恍恍惚惚瞧見青溪還提著酒罈,上前一步將他的酒罈也踢掉摔碎:
“別喝了,青溪,咱們回家,回道觀去。”
青溪倒像是沒醉的樣子,聽聞這話,點了點頭,“好,姑娘帶我回去。”
紅魚呵呵笑起來,歪歪扭扭走到徐介鬱跟前,指著他道:“還望世子守信,別忘了把東西給我。”
聞著她一身酒氣,徐介鬱怒目圓睜,一身戾氣無處發散。
她這樣懼他,這樣厭他......
那便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
好半晌,徐介鬱才穩下心神,眯了眯眼睛:
“好,不過要等等妹妹酒醒了到王府,到時咱們再談。”
忽然,他一雙眼睛瞧向青溪,引誘他,“你這樣有本事,竟能從鬼崖那個地方活著回來,我和王爺都覺得你可堪大用,這樣吧,若你願意離開你現在的主子,王府還願意接納你,往日種種一概不究。”
這條件著實具有誘惑力,有了王府庇護,他便不會再過苦日子,那些仇家也不敢再尋他麻煩。
且徐介鬱當眾許諾,為了王府臉面,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