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陌生人應該有的態度。
紅魚心裡的古怪連帶著不安噌噌往上冒,盯著那碗未動過的桐皮熟膾面半晌,最終從肚兜裡層隱藏的小夾層裡翻出一小包藥粉來。
她開啟一條門縫,小聲提醒:“少俠,你還要在這裡守多久,我不用你看著,快回去休息吧。”
十一將短蕭放在唇下,難以入耳的‘鋸木聲'短促作響,人大方揮手,“我無事,姑娘自去用飯,不必管我。”
樓下已經有客人捂住耳朵開始埋怨,倒是無人敢叫罵,但那哀怨痛苦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到底也不好受,紅魚一把將少年拉進房中,‘啪'地將門闔上。
他無事,她有事呀。
紅魚看著這個一身慵懶,滿身秘密的少年郎,使勁清清嗓子,半晌,乍然浮起一抹分外真誠的笑:“少俠,咱們每日待在這裡,得花不少錢吧。”
不著痕跡地引他坐下,聽他說:“確實如此,姑娘擔心王頭翁給的錢不夠花?”
紅魚邊往嘴裡塞魚兜子邊善解人意地點頭,“自然,自然。”
“不必擔憂。”十一大手一揮,“花完了還會有人送。”
真大方啊。
他所說的人除了官府還有哪個。
紅魚熱烈撫掌,“原來如此,真是好事,這樣我往後便都有織金紗緞可穿了。”
似是全然未看出她表演的拙劣,少年點頭微笑,半晌,卻忽然道:“還以為姑娘不識得這些緞子。”
這幾日為騙取他信任,她曾編造身世,說自己出身貧苦,可憐的緊,祈求他給條生路。
紅魚心頭一咯噔,面上卻不顯,笑嘻嘻道:“畢竟在院裡呆過些時日,見姑娘們穿戴過,也算有些見識。”
少年像是信了,只說,“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往後姑娘還是別提了。”
紅魚自然連連稱是。
又交談幾句,紅魚方捂嘴打了個嗝,指著那碗桐皮熟膾面說:“著實是飽了,誒,少俠可是還未用飯,不如把這碗麵吃了吧。”
少年琥珀般的眸子往她身上看了兩下,只瞧得她後背冒汗,隨後少年起身,走至門前開門。
紅魚額頭開始突突跳,卻聽他喊,“小二,添雙竹筷。”
紅魚跟著他站起的身子又直直坐下去。
少年像是當真餓了,一碗麵很快見了底,他吃得越多,紅魚的心情就越好。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嘴角的笑意卻慢慢淡了下去。
他怎麼還沒事?
不應當啊,吃了那藥,不說立時去見周公,最少也應當昏昏欲睡,說話走路打顫,他怎麼如此鎮定?
紅魚有些懷疑是自己那藥貼身儲存太久以至於失了效力。
她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等十一喚她時,險些將手中茶杯丟掉。
“姑娘怎麼了?”他問。
紅魚搖頭,掩飾性地將茶杯放於桌上,“沒,沒事。”
少年沒再問,而是指著開啟的窗柩道:“瞧,來了。”
紅魚滿心煩亂,卻還是跟著過去,聽見隱隱有嗩吶聲響,不一時,便有一隊人馬身披孝服,手扶棺槨路過樓下,嗩吶震耳欲聾,卻沒人在哭,只有為首的一個乾瘦中年人眼圈發紅,被人攙扶著,像渾身被抽乾了力氣。
“那是馮榮。”少年走至窗邊,開啟窗子,忽然開口。
馮榮.....那這棺槨裡裝的便是他的兒子。
馮三奇。
紅魚點頭,沒什麼表情。
十一問,“你不應該高興?”
紅魚一愣:“我為何要高興?”姓馮的與她又沒有干係,她現在只關心她的藥為何還不起作用。
後知後覺的,她忽然反應過來,這人好似在用這件事逗她開心?
這讓紅魚覺得自己給他下藥的行為有些禽獸,然而很快她心中那點浮起的愧疚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她的肚子開始痛起來了。
紅魚定定地與少年對望,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你......”
“姑娘可知世上有一種神奇的藥?”
紅魚腸胃在打架,薄汗岑岑,努力維持正襟危坐之態,“什麼?”
少年一臉認真繼續:“那藥下肚,先是攪得人肝腸寸斷,然後開始腐蝕人的肉身,不必驚慌,此藥不會傷害人的骨頭,只會把你的皮肉一點點爛成肉塊,最後人就變成了帶著肉末的骨頭架,偏還死不了......”
紅魚彷彿丟了三魂七魄,那少年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