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姬道,“動手吧。”
瓷兒閉上眼睛。
知道會很痛,但是沒有想到會那樣痛。
知道會死去,但是沒有想到比死去更可怕的是痛苦的活著。
知道你會感覺,但是沒有想到你已離我千山萬水。
瓷兒的頭髮象拔草一樣被六隻手活生生撕扯下來,連著一塊一塊的白色頭皮,頭皮滴下的血順著眉毛流到眼睛,眼睛睜開,緋紅一片。很快,就成了殘缺的光頭瓷兒,笑著痛,痛不欲生。
鞭子事先放在櫃子裡,帶著尖刺,衣服一條條垂下來,皮也是。瓷兒暈過去,暈過去很好,象睡著了一樣,可以做夢,可以忘記疼痛。
撒上鹽,裹上布。這是靖姬的主意,為此洋洋得意了很長時間,真正做起來,手有些發抖。
一個時辰後,裹在身上的白布變成紅布。
陽珍對莒菊仙道,“一次弄死更省事,大夫人何必弄髒自己的手?”
莒菊仙道,“你下不了手,出去。去把東西拿進來。”
陽珍出去前看了一眼,布已經被肉吃進去許多,一扯下來,連著皮,扯完了,瓷兒成了奇怪的動物,全身血,只有肉沒有皮。臉上也沒有,這樣眼睛和嘴巴顯得特別突出。
舌頭割去,很長的紅色一條。
靖姬道,“原來人的舌頭這麼長的?”
陽珍從外面進來,提著籠子,籠子裡是許多大得出奇的黑色鼴鼠,門牙很大,咬住鐵籠子,眼珠很賊,賊就是鼠輩。
陽珍手起刀落,鼴鼠的皮一張張剝下來,帶著溫熱的鼠血,不一會,攤在地上堆積起來。
靖姬的手有些發抖,一張張帶著膠的鼠皮貼在瓷兒身上。
菊仙問陽珍,“管用不管用?”
陽珍點頭,“夫人放心,我已經試過。”
莒菊仙點頭,走過去挑了手筋腳筋,抽出來,拿絲綢手帕擦了擦濺在手背上的血跡,滿意的看了看,“你們二人處理一下,我先回了,太殘忍,我看不下去了。”
到門口又道,“如果這丫頭死了,就扔遠點,順便叫和尚唸經超度一番。”
靖姬捂著肚子,“哎喲,陽珍,我不行了,你處理吧,我和大太太先回了。”
還剩一張小鼴鼠的皮,毛很長,塗了膠,貼在嘴裡。陽珍道,“你別怪我啊,我也沒辦法。”
瓷兒聽不見。他在死去的路上。
小三聽不見,他在去京城的路上。
尼瑪聽不見,尼瑪在喝酒的路上,想到嚼勁十足的臘肉,滿心喜歡。
十一
曇花在墳墓前悄悄伸展,自在短暫。猶如我們的幸福喜樂,一現瞬間凋零,剩下是無盡的黑暗和恐懼。
瓷兒蜷縮在床上。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恍惚中,尼瑪的臉,夢中憶相逢。
瓷兒沒有死。身體微微艱難蠕動。
陽珍每天送一碗水和一碗生米,有時候是發黴了的肉。靖姬在出門前道,“別讓她死,死了就不好玩了。”
鼠皮包裹全身,開始往裡收縮,瓷兒呼吸緊促,張嘴,啞啞的,喊出來是隻有刺耳的叫聲,眼睛成了一條小縫,努力睜開,可以看到眼前的水和食物,爬行,身體開始逐漸變成奇異的橢圓形,類似一隻大灰黑色母鼴鼠,卻沒有尾巴,牙齒鋒利。
小三在京城尼府門口幾乎累暈,尼瑪正在獨自享受新鮮人肉蘸醬油,吩咐手下道,“去把鍋子裡的湯盛出來,老爺要來個原湯化原食。”
小三拿出信,尼瑪看看,道,“這丫頭,盡喜歡搞這些酸玩意,不過我喜歡。哈哈哈哈……”喝了一口湯,“你回去告訴她,好生待著,我過些日子就回。”
小三回鎮,一路上滿目瘡夷,很多餓人,很多惡人,很多餓人吃惡人,很多惡人殺餓人。
已經是深秋,很多人僵死在路上。眼睛睜開,卻沒有呼吸。枯萎的葉子覆蓋著乾枯的屍體。
小三趕回秋風茶樓的時候,耳朵少了一小塊,左耳的耳垂被人咬了吃去,幸無大事。
莒菊仙睡了午覺,懶懶的坐著,問陽珍,“老爺可是快回來了,到底怎樣,那邊。”
“差不多了。”陽珍點頭。
靖姬緩緩的走來,“我看差不多了。”靖姬低聲道,“我看這樣她比死了難過多了,以後所有的所謂四太太都可以這樣消失了。”
瓷兒用鼻子嗅到自己身上動物的味道,爬到門口,門鎖了。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