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眯縫眼睛審視著完全曝露在陽光下的年輕人一步一步走向他。陽光把騎士的金髮襯托得更加耀眼,珍貴的皇家斗篷被風吹起又落下,白銀盔甲在其中若隱若現。
科斯特里記憶裡彷彿有過似曾相識的畫面,但是那個人卻被遺忘在國都。即便在夢裡不止一次的見過,醒來的時候卻只有獨自一人。
“謝謝你。不管如何,你陪我們一直走到了最後。”
說話的同時,亞瑟騎在馬背上深深地向他彎下了腰,湛藍無暇的眼睛裡閃耀著明亮而誠懇的光。他的臉在前不久的戰鬥正被弗洛魔颳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但是這並不損害他的領袖形象,反而更顯得成熟而粗獷。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比,戰爭的洗禮令他產生了巨大的蛻變。
在年輕的領導者身後不遠處是排列整齊的浴血軍團。德沃夏克的國旗在隊伍上空飄揚。戰士們的盔甲沾上了塵沙,又在每一次勝利的夜晚一次次擦得鮮亮。風塵僕僕,櫛風沐雨,直面死亡,然而卻沒有人有過畏懼,每一張臉都筆直地仰視著前方,睥睨即將到來的殘酷戰鬥。
亞瑟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是當他看到死靈法師身後漸漸升騰而起的冥火,臉上謙和的表情迅速轉化成了凝重。他的神態變得完全地不同,如果說平日的亞瑟是油畫中描繪的高貴優雅的王子殿下,而此刻的他卻成為了驍勇善戰毫無畏懼的騎士統領。
從地下升騰而起的黑色死魂之海在狂怒中翻騰,森然可怖的亡靈騎士、亡靈戰士、亡靈法師們在死魂之海中集結咆哮。當它們完全地展露在人們面前的時候,那種令人驚慄的力量彷彿連大地都為之顫抖。
亞瑟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猛然勒緊韁繩策馬奔到他的軍隊前方。他毅然拔出霜之哀傷,舉劍高聲向他的勇士們呼喊。
他的聲音有一種極強的穿透力和蠱惑性。
“我的勇士們,我們為了什麼站在這裡?”他揮劍指著後方,劍尖在陽光下發出雪亮的光芒,“在你們的身後是德沃夏克,我們的國家。那裡生活著我們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我們本來可以平靜地生活,可是惡魔入侵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至親們面對著死亡的威脅!我們應該做什麼?”
科斯特冷淡地注視著人類所謂的戰前動員,對此不置可否。對不會魔法的普通人類來說,言語號召也是一種武器。它能無限制地渲染某件你看起來輕描淡寫的事,讓一滴水掀起軒然大波;又能極度微小化某項生死存亡的事實,因為忘卻所以無限勇敢。
亞瑟的講演還在繼續,而底下已經逐漸開始有了激動的跡象。
“轉過頭,看看站在你們右側的亡靈戰士們,他們曾經是你們的戰友。如今,他們死去了依然為了德沃夏克,為了他們至親的幸福,不惜背棄生命的真諦重返人間!他們死去了,但是他們依然在戰鬥!如今我們即將迎來最後的一戰,難道倖存在世界上的我們無法像他們那樣勇敢嗎?我們是為了什麼才站在這裡的?告訴我,我的勇士們!”
“為了勝利!”
“為了德沃夏克!”
遠征軍內部忽然沸騰成洶湧的浪潮,這股強大的力量渲染著四周,並且逐漸地擴大。前排的騎士們興奮地揮舞著旗幟,與所有的戰士們一起歡呼對勝利的渴望。這一刻,他們早已忘記了生死,忘記後退,更忘記了曾經彷徨過對於死者重返的恐懼。他們是戰士,為了德沃夏克浴血而生。
亞瑟駕馭他的黑鬃馬在隊伍前來回地奔跑,高舉手中的劍,和士兵們高舉的劍尖相撞,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這是一種勇士之間古老的約束,擊劍而誓代表的不僅僅是勝利的渴望,也代表了毫不猶豫地必然犧牲。
從來沒有人知曉亡者與生者其實擁有相同的權利,長期以來兩者被認作互不相容,因此人們永遠也想象不到在某一天亡靈大軍會與人類遠征軍同仇敵愾並肩而行。
科斯特對這一諷刺的畫面不做任何評價,始終漠然地坐在幽靈風狼上,緩緩行走在後方。
過於寧靜其實就等於不寧靜,然而真相尚未顯露之前總是被眾人輕易忽略的。從他的銀灰色的瞳孔中,已經能覺察到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些許的風揚起一縷一縷,漫天的風沙早已停滯。如同一塊海綿被拋進了水中,空氣迅速潮溼。憑著死靈法師的直覺,他嗅到了異常熟悉的誘惑。那種濃烈到無法驅散的死亡氣息從遙遠的異端無聲穿越而來,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能感觸。
科斯特揮手示停,胯下的幽靈風狼在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主人的心意。。
行走在他身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