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深暮色閃爍著異樣的情緒。
在它最接近心臟部位,缺少了一塊小小的肋骨。從法瑞恩的信件中可以得知,那條絕望的龍把所有的思念寄託在那一段小小的骨骼上,在死靈咒語偏差與契約衝撞產生的意外裂痕中重新踏足桑提亞斯,茫然地尋找某個可以寄託的理由。他知道,那才是法瑞恩。
而法瑞恩已經死了。
失去記憶的骨龍機械拍打著僅剩骨架的雙翼,發出久違人世的長吟。黎明之光均勻地灑落在每一寸的雪白表層,為它鋪上新生的華冠。風已然臣服,從遙遠的地方送來泥土的芬芳。沒有亡者能夠如此直接地曝曬在陽光下,然而真正的龍不畏懼陽光,哪怕它被死亡擁抱。
這便是龍的驕傲,寧願死去也不願意作為佝僂的亡靈奴僕苟延殘喘。
“請耐心等待。”科斯特長久地凝視,向巨大的骨龍伸出他的手,神情莊重。與其說是回答,更不像是在描述一個誓言,“我還不能理解你的情感,但是你的願望,我會滿足。”
老國王的遺骨在陵墓最深處天真無邪地酣睡。
來人如貓一般柔軟的步履落在積滿塵土的古老陵寢,穿梭過的空氣流動緩慢,連布料的摩挲都微弱了許多。
光線黯淡,碩大的夜明珠堅持了百年餘力殆盡。被嚴密緊錮的空間裡彌散著塵土與F•;B的氣息,角落覆蓋上了陳舊的蛛網,飄飄忽忽,因為年代太長連蟲殼就無法留住。
雅戈興趣缺缺地將一扇門闔上,門背後是整整一屋子的寶石與貴金屬。對於常人來說,那是足以買下一個小國的財富,然而在黑暗妖咒師的面前,它不過是一堆變異的石頭罷了。
他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段,遊刃有餘地躲過壁壘發出的種種攻擊,終於又看到了第二扇門。他念了段咒語,沉重的門便自動向他展開。
裡面是滿屋子的劍器、盔甲、長槍,它們同樣極盡奢華,劍鞘上鑲滿了各色的寶石,被繪上了精妙的圖飾。這看起來很像人類會做的事情,只是他們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寶石都隱藏魔力。這些精美的武器一旦被投放到戰場,只有折斷這一作用而已。
這一切顯然讓黑暗妖咒師很失望。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嘆氣,背後就響起了魔法空間強烈波動的微妙聲響。周遭的寂靜襯著平時不會留意到的小小電磁聲分外清晰,彷彿連一粒塵埃落地就能分辨出它的方位。
他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然後慢慢地轉過身,氣定神閒地凝視著突如其來的訪客。
“我早知道你會來。”
灰袍法師的雙足踏上塵封的大理石地面,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銀眸中沒有太大的波動。他的聲音冷靜而淡然,用一種理所當然的陳述語調:“上次的賭約還沒有結果。”
雅戈向他做了一個攤手的姿態:“看起來似乎是我贏了,因為我得到了龍骨。”
科斯特的眼睛裡冷冷地:“不過那只是一小段,而我得到了全部的龍骨。”
“但你寧願用全部來交換我手上的小部分,不是嗎?”
雅戈的假設根本不需要推斷,他的目光一向犀利,簡直像一條毒蛇。死靈法師沉默了一下,但沒有讓步的跡象。
四周又重新陷入了寧靜。被隔絕的陵寢陰涼,悄無聲息地滲入肌膚。聽不到任何有關陽光下的聲息,一切是那樣的萬籟俱寂,彷彿只要繼續站著就會一同被地面遺忘,被深藏,永永遠遠地睡著。
對於一名站在黑暗系魔法頂端的妖咒師來說,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內心。當然,他的任性也不需要別人去理解。但一名旗鼓相當的對手卻是可遇而不可求。除了科斯特,再也沒有值得挑戰的物件,因此,他對於他的意義不僅僅是對手,甚至可以說是相互追趕的路標,再奢侈一點地說,是唯一的朋友。
只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相互交心的機會。而對於黑暗魔法界來說,他們的字典沒有朋友這個詞,他本人也沒有洞悉其中的意義。
雅戈等了許久,在等待的過程中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收斂起來:“告訴我,那個遊魂給你施了魔法了嗎?”
對方看著他,既不辯解也不反駁,黑瞳深邃如曜石一般的星空。從那裡面,雅戈捕捉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閃爍。
“你知道我要什麼。”死靈法師說,“你的條件呢?”
黑暗妖咒師挑了挑眉毛。他的目光在對手臉上逡巡希望找出一些不同以往的蛛絲馬跡,然而那傢伙把門關起來拒絕透露任何端倪。
“科斯特,你越來越像人類了。”他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