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了兄長,卻是沒有半分蛛絲馬跡,就算諫官有心直諫,卻是連風影都沒有,就算長著一口開刃的鋼牙也是無從下嘴。
又過了幾日,傳來了皇帝龍體愈加不適的訊息。朝中那些忠心於霍允的老臣便是嚷到了沈後那裡要去見皇上。
沈後倒是帶著那幫子老臣去見了聖上,只見霍允神志不清地倒在了龍床之上,只能在喉嚨裡模模糊糊地發出些許濃痰卡在嗓子裡的咕嚕聲。
“皇后!聖上怎能會成了這副模樣?”帶頭的老臣出身質問。
沈後亦是一臉悲切言道:“……現在這屋子裡的都是忠心於皇上的老臣,倒是不必遮掩,都是聖上新近寵幸那慧貴妃惹得禍事。本宮病沉,咳咳……愈加沒有精神頭兒,這協理六宮與伺候皇上的事情,便是都託付給了慧貴妃……原想她是個穩重的,可是誰知到底是年輕,貪圖著床第間的胡鬧,竟是私下請了術士,給皇上煉製了什麼“逍遙丸”,皇上初時吃了倒是龍馬精神,可是後來便又不濟了……本宮也是沒有盡了這六宮之主的責任……咳咳……便是任憑那慧貴妃恃寵而肆無忌憚,竟是將皇上搞得……聽御醫說,皇上病發前是剛翻了慧貴妃的牌子,上了慧貴妃的秀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這是虎狼之藥激起的……‘馬上風’……”
此話一出,眾位興師問罪的臣子們個個面露尷尬之色。
霍允好色乃是滿朝皆知之事,那慧貴妃私下煉製什麼長生不老的丹藥也是有風有影的。一時間沈後這麼說倒是無懈可擊。
可是領頭的老臣還是不死心,接著問道:可否請慧貴妃前來講明這皇帝病發時……”
還沒等臣子說完,沈後猶在悲切的臉已經陰沉下來了:“過來跟你們這幫老骨頭棒子說些個什麼?還是沒聽明白嗎?那狐媚一味荒淫掏空了聖上的龍體,若是傳揚出去是要全天下的人都來恥笑我噹噹大齊的國君嗎?
你們這幫子老臣平日裡一副忠君的模樣,個個都是賢臣比干,心有七竅一般的賢良,聖上最近廣納後宮,一味寵幸著這些個心術不正的女子,怎麼不見你們冒死直諫?如今聖上得了這麼個腌臢難言的頑疾,你們倒是都大義凌然跑到本宮面前裝那賢臣的德行了!是欺負本宮的男人倒下了,要你們來逞威風嗎?
說到這,沈後用手裡的巾帕擦拭著眼淚,接著哽咽道:“本宮的丈夫原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將,騎馬射箭無一不精,身強體壯本可百年……只因著本宮病重,一時照顧不周,就被害成這般的模樣……咳咳……本宮豈是會留了那妲己轉世一般的賤人?早已經命宮人取了三尺的白綾,將她賜死與宗廟祠堂之前,向霍家的列祖列宗以死謝罪!你們有誰要問她,自己回到家中取了結實的繩子,便也吊在房樑上,追到地府裡去問那賤人去吧!”
說這話時,沈後一掃病容,兩隻眼冒出的都是怨毒的精光。新野婦人骨子裡的彪悍顯露無疑,這些老臣裡有許多都是新野出身,當年沒少在霍家吃酒,品嚐著這位霍家大嫂親自下廚烹製的菜餚,自然也見識過她將霍允罵得頭都抬不起來的“颯爽英姿”。
現在,這昔日的大嫂,當今的皇后,突然衝著他們發難,言語刻薄犀利,卻又滴水不漏,尖利的嗓門哪裡是他們能夠招架得住的?當下便被罵足了一盞茶的功夫,灰溜溜地出了皇上的寢宮。
這幫子老臣被沈後罵得狗血淋頭,礙著皇上得的是“馬上風“也是不好再發難,而朝中的那些個前朝的老臣更是明哲保身,不會多言多語了。
說到底,大齊乃新朝,根基本就不穩固。想要出個鐵頸頭撞金鑾殿柱子的忠臣,也是得需個數十載的培養。在前朝的臣子眼裡,就算那皇帝霍允不也是犯上作亂起的家嗎?如今就算是兒子反了老子,也不是他們這些歷劫數載的遺老們能干預得來了的。那懸空了的龍椅,註定是要強者才能坐穩不是?
沈後雖然傷心於太子突然剃盡青絲,但是蒞臨早朝,垂憐替著聖上暫理朝政時,臉上卻是波瀾不興。將太子突然出家之事輕描淡寫一番,倒是提起了另外一樁喜事——沈後生病期間,驍王府下堂妾尉遲氏盡心侍奉於鳳架之前。堪稱齊朝賢婦表率,特下聖旨命尉遲氏重新歸府,冊封為驍王正妃,賜封號雅玉。
其實,皇上病重這個時節,並不是宣佈喜事的大好時機,但是此時匆忙下詔實在是因為飛燕腹內的孩子有些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