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兩面是何形狀,誰知他們個個頭戴浩然巾,都把腦後遮住,只露一張正面,卻把那面藏了,因此並未看見兩面。小弟上去問問風俗,彼此一經交談,他們那種和顏悅色、滿面謙恭光景,令人不覺可愛可親,與別處迥不相同。”林之洋道:“他同妹夫說笑,俺也隨口問他兩句。他掉轉頭來,把俺上下一望,陡然變了樣子:臉上冷冷的,笑容也收了作為可能性進入一定的事態中並與其他永恆客體發生關係。,謙恭也免了。停了半晌,他才答俺半句。”多九公道:“說話只有一句,兩句,怎麼叫做半句?”林之洋道:“他的說話雖是一句,因他無情無緒,半吞半吐,及至到俺耳中,卻只半句。俺因他們個個把俺冷淡,後來走開,俺同妹夫商量,俺們彼此換了衣服,看他可還冷淡。登時俺就穿起綢衫,妹夫穿了布衫,又去找他閒話。那知他們忽又同俺謙恭,卻把妹夫冷淡起來。”多九公嘆道:“原來所謂兩面,卻是如此!”
唐敖道:“豈但如此!後來舅兄又同一人說話,小弟暗暗走到此人身後,悄悄把他浩然巾揭起。不意裡面藏著一張惡臉,鼠眼鷹鼻,滿面橫肉。他見了小弟,把掃帚眉一皺,血盆口一張,伸出一條長舌,噴出一股毒氣,霎時陰風慘慘,黑霧漫漫,小弟一見,不覺大叫一聲:”嚇殺我了!‘再向對面一望,誰知舅兄卻跪在地下。“多九公道:”唐兄嚇的喊叫也罷了,林兄忽然跪下,這卻為何?“林之洋道:”俺同這人正在說笑,妹夫猛然揭起浩然巾,識破他的行藏,登時他就露出本相,把好好一張臉變成青面獠牙,伸出一條長舌,猶如一把鋼刀,忽隱忽現。俺怕他暗處示人,心中一嚇,不因不由腿就軟了,望著他磕了幾個頭,這才逃回。九公!你道這事可怪?“多九公道:”諸如此類,也是世間難免之事,何足為怪!老大痴長几歲,卻經歷不少。揆其所以,大約二位語不擇人,失於檢點,以致如此,幸而知覺尚早,未遭其害。此後擇人而語,諸凡留神,可免此患了。“
當時唐、林二人換了衣服,四人閒談。因落雨不能開船。到晚,雨雖住了,風仍不止。
正要安歇,忽聽鄰船有婦女哭聲,十分慘切。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遇強梁義女懷德 遭大厄靈魚報恩
話說唐敖聽鄰船婦女哭的甚覺慘切。即命水手打聽,原來也是家鄉貨船,因在大洋遭風,船隻打壞,所以啼哭。唐敖道:“既是本國船隻,同我們卻是鄉親,所渭‘兔死狐悲’。今既被難,好在我們帶有匠人,明日不妨略為耽擱,替他修理,也是一件好事。”林之洋道:“妹夫這話,甚合俺意。”隨命本手過去,告知此意。那邊甚是感激,止了哭聲。
因已晚了,命水手前來道謝。大家安歇。
天將發曉,忽聽外面喊聲不絕。唐敖同多、林二人忙到船頭,只見岸上站著無數強盜,密密層層,約有百人,都執器械,頭戴浩然巾,面上塗著黑煙,個個腰粗膀闊,口口聲聲,只叫:“快拿買路錢來!”三人因見人眾,嚇的魄散魂飛!林之洋只得跪在船頭道:“告稟大王:俺是小本經紀,船上並無多貨,那有銀錢孝敬。只求大王饒命!”那為首強盜大怒道:“同你好說也不中用!且把你性命結果了再講!”手舉利刃,朝船上奔來。忽見鄰船飛出一彈,把他打的仰面跌翻。只所得刷、刷、刷……弓弦響處,那彈子如雨點一般打將出去,真是“彈無虛發”,每發一彈,岸上即倒一人。唐敖看那鄰船有個美女,頭上束著藍綢包頭,身穿蔥綠箭衣,下穿一條紫褲,立在船頭,左手舉著彈弓,右手拿著彈子,對準強人,只檢身長體壯的一個一個打將出去,一連打倒十餘條大漢。剩下許多軟弱殘卒,發一聲喊,一齊動手,把那跌倒的,三個抬著一個,兩個拖著一個,四散奔逃。
唐敖同多、林二人走過鄰船,拜謝女子拯救之恩,並問姓氏。女子還禮道:“婢子姓章,祖籍天朝。請問三位長者上姓?貴鄉何處?”唐敖道:“他二人一姓多,一姓林。老夫姓唐名敖月。編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書中運用歷史唯物,也都是天朝人。”女子道:“如此說,莫非嶺南唐伯伯麼?”唐敖道:“老夫向住嶺南。小姐為何這樣相稱?”女子道:“當日侄女父親曾在長安同伯伯並駱、魏諸位伯伯結拜,難道伯伯就忘了?”唐敖道:“彼時結拜雖有數人,並無章姓,只怕小姐認差了。”
女子道:“侄女原是徐姓,名喚麗蓉。父名敬功。因敬業叔叔被難,我父無處存身,即帶家眷,改徐為章,逃至外洋,販貨為生。三年前父母相繼去世。侄女帶著乳母,原想同回故鄉,因不知本國近來光景,不敢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