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還不知道他是有約而來,便問:
“張總管呢?”
“他半下午就去了宮裡頭,到現在也沒回。”
“啊,莫非宮裡出了什麼事兒?”徐爵心下猜疑,對跟在身後的潘一鶴說,“咱們先進去坐會兒,等咱老爺回來。”
馮保不在,徐爵儼然就成了馮府的“二老闆”。他一來,僕役們都爭著上前與他打招呼套近乎。儘管他官袍加身,大家仍只用家禮同他相見,徐爵也習以為常。他領著潘一鶴剛在客堂坐定,便見張大受氣喘吁吁跑了進來。這張大受也是馮保的心腹,他比徐爵言辭短一些,所以出頭露面的機會也少,在外頭的名氣比徐爵小得多。他還有一點與徐爵不同,他是被閹過的人,屬於在籍的太監,腰上懸有大內牙牌,出入禁廷要比徐爵容易得多。大凡要在宮裡頭辦的事,馮保便都交給張大受。此時,張大受一眼瞥見徐爵,便嚷道:
“老哥子,咱就知道你先來了。”
“咱不是按老爺約定的時間來的麼。”徐爵疑惑著問,“怎麼,咱們不該來?”
“不是不該來,是宮裡頭髮生了大事兒,老爺一時脫不開身。他讓咱先趕回來,說是若你們沒到,就改時間約見,若是來了,就多等會兒。”
張大受說著,一屁股坐下來,撩起袖口就擦額頭上的汗。徐爵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禁不住好奇地問:
“宮裡出了什麼事兒?”
“你說今天是什麼日子?”張大受反問。
“三月初六。”
“對呀,三月初六曬龍衣。”
“曬龍衣怎麼了?”
“曬龍衣曬出麻煩來了。”張大受緊一句慢一句數落起來,“皇上的龍衣,都由內官監甲字型檔保管,一溜二十個大銅櫃,裡頭滿屯屯兒裝的都是皇上的各種袍服。今兒早上,甲字型檔幾個管事牌子一起開庫啟櫃,驗單清衣。一件一件拿出去曬太陽,在清理過程中,發覺少了一件。若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也就罷了,偏是那最最不能少的一件。”
“哪一件?”
“萬曆六年,皇上大婚時特製的那一件禮服。這件衣服是由孫隆的杭州織造局監造的,造這件衣服花去十八萬兩銀子,是萬歲爺最貴的龍袍。”
“這麼貴重的龍袍,怎麼會丟呢?”
“是呀,甲字型檔的內侍們翻箱倒櫃,恨不能掘地三尺,但就是找不到。”
“後來呢?”
“那會兒,咱老爺還沒到司禮監值房哪。內官監覺得事情重大,跑到司禮監稟報,當值的是秉筆太監張鯨。這張鯨一聽,也不等咱老爺,就徑直跑到萬歲爺那裡奏本兒去了。萬歲爺一聽,頓時雷霆大怒,當即下旨,把內官監甲字型檔有關人員全部抓起來一併拷問,非要查出結果不可。”
“查出來了嗎?”
“哪有這麼快查得出來的。”張大受哭喪著臉說道,“老爺捎信兒讓咱去,是讓咱回來把全府僕役都召聚起來通個氣兒,這些日子不要在外頭惹是生非。”
徐爵聽到這裡,心裡頭便打鼓。他知道馮保的行事風格,若非遇上大麻煩,斷不會讓張大受回來約束家僕。想了想,便又氣憤地說:
“按照規矩,這個張鯨得知失竊事件之後,應首先向咱老爺稟報。該不該奏明皇上,由咱老爺決定。他張鯨憑什麼越權上奏?不知他調唆了什麼,惹得皇上如此震怒。”
“這都是未解之謎,咱老爺心裡有數。”張大受說著,像是才發現潘一鶴一樣,指著他問道,“你就是潘晟大宗伯的管家?”
“是的。”潘一鶴趕緊滿臉堆下笑來,朝張大受一拱手說,“我叫潘一鶴。”
張大受兩隻眼迷瞪瞪地盯著他,提醒道:“潘老弟,方才咱和徐爵哥兒倆的談話,你知道就行了,萬不可外傳。”
“張大哥放心,小弟不會亂說一句。”
“不亂說就好,”張大受說著就起身,對徐爵說道,“你陪潘老弟寬坐,咱去召集僕役會商。”
看著張大受匆匆而去的背影,徐爵待著臉怔忡有時,方訥訥言道:
“咱老爺是萬歲爺的大伴,萬歲爺從沒有對他發過脾氣,難道這一回……”
徐爵看了潘一鶴一眼,把剩下的半句話吞了回去,潘一鶴知竅,故意引開話題,問道:
“徐管家,馮老公公忙著處理急事,咱們是不是改個日子再來?”
“老爺既然吩咐讓咱們等,咱們就等。”
徐爵一句話未了,便聽得大門口有落轎的聲音,他忙起身伸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