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用到醫書上的最高五枚,只怕也不能救逆。小人聽說貴芝堂小郎中左少陽,曾用八枚烏頭治好了恆昌藥行祝藥櫃的陳年溼痺,所以也冒昧一試,不成想倪母卻病故了,對這個意外,小人很是悲痛,只是,小人以為,這不是小人用藥的緣故。”
“胡說”隋掌櫃怒斥道,“我母親服用你的藥之後,一盞茶工夫便死了,不是你的藥又是什麼?”
本來,沒有縣太爺的許可,大堂上擅自發言,會被以咆哮公堂而處罰的,但隋掌櫃有刺史大人的背景,錢縣令對他自然不敢責罰,只是和顏悅色道:“原告,大堂之上,不要隨意說話”
隋掌櫃氣呼呼拱拱手:“是,大老爺。不過,他剛才的狡辯純粹是一派胡言,請大老爺明察”
錢縣令已經得到了歐陽刺史的指示,這件案子關鍵就是查清這個問題,更何況又得了倪家重禮,所以微笑點頭,問倪二道:“隋掌櫃說的沒錯,他**吃了你的藥,立馬死了,不是你的藥又是什麼原因?”
“這個小人不知,或許是病重不治也未可知。但是,小人用藥絕對沒問題,而且是有依據的。”
“什麼依據?”
“隋母跟祝藥櫃都是年邁之人,身體都一樣的虛弱,而貴芝堂小郎中用八枚烏頭治病,沒有任何中毒跡象,小人也用八枚,就算老太太是女流,比祝藥櫃身子稍差,也斷不會服藥之後立即死亡。所以,倪母病死,可能是本身病重不治,但絕對不是小人用藥的緣故。大老爺若不相信,可以傳恆昌藥行祝藥櫃和貴芝堂的小郎中左少陽到堂查問。”
“嗯,傳恆昌藥行祝藥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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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藥櫃上堂之後,拱手施禮。按照規定,證人作證可以不用下跪。祝藥櫃說了事情經過。
錢縣令聽得捋著鬍鬚連連點頭,旁邊的湯博士很是不悅,拱手朗聲道:“縣令大人,下官有話想問被告和祝老掌櫃,不知可否?”
湯博士代表刺史大人來監察此案,錢縣令哪敢不讓他發問,忙陪笑拱手道:“湯大人有話儘管垂問好了。”
“不是,是恆昌藥行免費贈送的,所有合州藥鋪都獲贈一包藥材,共六味藥,分別是烏頭、附片、膽南星、沒藥|乳香和地龍。都是炮製好了的。”
“誰炮製的?”
“聽說是貴芝堂的小郎中用新法炮製的,小郎中就是用這種新法炮製的烏頭治好了祝藥櫃的病。所以,小人也用了這種烏頭……”
“行了,本官沒問你這個。”湯博士轉頭望向祝藥櫃,道:“本官問你,貴芝堂的小郎中左少陽給你治病時,用了八枚烏頭,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郎中開了藥方,小人按照藥方從鄙行取藥,送到貴芝堂炮製,炮製好之後送回鄙行煎熬服用,送去的和拿回來的都是八枚烏頭,所以小人知道。”
“你能確定這些烏頭沒有掉包?”
“能確定,小人賣藥三十多年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湯博士捋著鬍鬚沉吟片刻,又問道:“你是什麼病,小郎中給你用的什麼方?”
“惠民堂倪大夫和小郎中都辯證為風寒溼痺,開的方劑都是小活絡湯,只是,倪大夫用烏頭只有五枚,我吃了頭暈眼花,想吐,肢體發麻,想是中毒了,不敢再吃。後來小郎中給我開了方,也是這個,只是烏頭用量用到了八枚。”
“八枚烏頭全部用了?”
“是的。”
“全部入湯煎熬?”
“是。”
“怎麼煎的?”
“烏頭先煎一頓飯工夫,然後放其餘的藥。”
“你吃了沒事?”
湯博士眉頭微蹙,轉身對錢縣令道:“大人,歷代醫書上記載病案方藥,從無用烏頭八枚之多者,一般用一二枚足矣,用到五枚者,已經十分鮮見,更何況八枚,從沒聽說過。不過,下官也不好說他們幾個都是說謊,但下官著實不相信八枚烏頭入藥,病人卻不會中毒死,能否傳貴芝堂小郎中到堂查問清楚。”
“嗯,本縣也有此意。——傳貴芝堂小郎中左少陽”
左少陽邁步進了大堂,學著祝藥櫃的樣子拱手躬身一禮:“小人左少陽,見過兩位大老爺。”
錢縣令道:“你先把經過敘說一遍,要如實說來。”
“是。”左少陽簡略把經過說了。
湯博士道:“本官問你,你這烏頭是如何炮製的?”
左少陽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是鄙堂的秘密,不便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