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才叫來的伶人,那個名古屋山三?”
“你別管。讓我聽聽民間有這樣的傳言也好。反正就是因為這個,將軍才改變了主意。於是,為了向我表示歉意,關原合戰以後,他便立即讓修理亮回到了我身邊。呵呵,想想看,這也並非絕無可能。男女之事啊,有時實難解釋。”
“夫人,那靠編故事來助酒興的優伶,不過是說笑話罷了。”
“你相信北政所絕不會做出這等事?”
“毋庸置疑……”話猶未完,且元就忙緘口。這絕非戲言。澱夫人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連家康和高臺院之間,她都懷疑有事,這麼看來,剛才她那些無意間說的話,不定也非空穴來風。且元突然感到後背發冷,慌忙喝乾了酒,便想離去。
“市正。”
“在。”
“要是連所司代都頻繁和北政所來往,我們母子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要拋棄我們母子啊。”
“夫人何出此言?”且元越覺驚心,渾身發冷。
無須多問,在此話中,明顯有貶抑高臺院的惡意,讓人心寒。
且元匆匆離去時,已近亥時,長長的走廊裡只有幾盞夜燈發出淡淡的光芒。在陰暗的走廊裡,且元卻意外地碰見一人。一個鬼鬼祟祟的女人,從秀賴房中走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千姬的貼身侍女榮局!這個時候,她怎會在這裡出現?
“何人?”在城中碰見可疑之人,且元總要叫住問一下。從千姬的住處來這裡,要經過一道門,那裡有守夜的嬤嬤。酉時四刻以後出入,必須得那嬤嬤允准。
榮局聽到人問,緩緩停下腳步,“奴婢乃是千姬小姐身邊的阿榮。”榮局年輕的臉,在昏暗的燈光裡像死人臉一樣蒼白。
“這個時候,你怎會在此處?”
“小姐派奴婢來的。”
“小姐派你……”且元有些不解,“好,那我得去證實一下。跟我來。”說罷,他就要朝門口方向走去。周圍一片寂靜,冬夜的寒風吹在臉上生疼生疼。
“奴婢……奴婢不是千姬小姐派來的。”
果不出所料,走了幾步,榮局怯怯地小聲否定了前論,“是少君叫奴婢來的。”
且元沒說話,默默穿過走廊,來到了一扇貼著小犬畫的門前,此處便是由人嚴把著的關口。他朝門房裡喊道:“今晚是誰值夜?我是片桐市正。”
房裡的今戶嬤嬤顯然有些驚惶失措,她快速應一聲,把門開啟。看到且元,她強裝笑臉,低下了頭。
“阿榮出去的事,你知道嗎?”
“是……知道。”
“為何事出去?”
“是小姐派……”
“胡說!”
“這,據說是少君召見。
“什麼時辰?”
“似是酉時以後。”
聽了此話,且元心中產生了巨大的疑問:真是秀賴派人叫她?但只要她自己想去接近秀賴,讓秀賴派人去叫她也甚方便。秀賴雖然個頭不小,畢竟還是孩子,不管怎說,這個女人在秀賴房裡待了近兩個時辰,又是為何?
“好了,我有話跟阿榮說,借你的地方,你先回避。”
“是。”這嬤嬤似知些內情。且元故意不去理會,催促榮局進了門房。
“現在只有我們二人了。坐下吧。”
榮局依言坐在且元面前。
“你是堺港人?”
“是。以前奉高臺院夫人之命,在宇喜多家做過侍女。”
“你做了一件很是危險的事啊。”
“……”
“好了,即便是少君召見,也要及時趕回來才是。萬一被巡夜的武士抓住盤問,如何是好?”
榮局始終低著頭,未敢抬起來。即便是不懂女人,且元也感到些許異常,“難道你在故意對我隱瞞什麼?”
“……”
“一開始你說是千姬小姐派你來的,後來你又改口說是少君召見。為何改變說法?”
“因為一開始,奴婢想袒護少君。”
“嗯。眼看沒法袒護了,便說出真相?”
“是。”榮局聲音細如遊絲。
且元盯著榮局,看了片刻,道:“好了,我再問你。既是少君叫你去的,但你去之前知是何事?”
“是……是。”
“少君看見你,便會對你說他為何要召見?”
“……”
“是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