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自己,她輕輕的鬆了口氣,悄悄的把身子側過去,衝兩位黑人僕婦丟了個眼色。
押送的牢頭輕咳一聲,上前把官府文書遞給桃花觀觀主。
藉助廟觀拘押犯人,也是大宋朝常有的事情。昔日黃庭堅就是被關押在廟裡的,張耒還被關押在城樓上——而宋代這種“被關押”舉措,有點畫地為牢的意思,意思是指一個地方讓你居住,周圍並沒有看押與監禁的人員,你可以在裡面自用活動,但不能走出劃定範圍。
桃花觀隱藏了太多秘密,觀主對官府這一行為並不情願,她接過文書,遲遲不願開啟。正猶豫間,觀主背後的黑暗中傳來時穿重重一聲咳嗽——他剛好佈置完崗哨回來,見到觀主拿喬拿調,頓時火了。
觀主陡然間這次聽到這聲熟悉的咳嗽,猛打了個哆嗦——多少次了,每次聽到這聲咳嗽,觀裡就沒有好事,最早這樣一聲咳嗽,廟裡的道姑丟了隨身物品。而後,每次觀中想起這聲充滿殺氣的咳嗽,基本上都是殺完人的示威,第二天準能發現,那些秘密集結在觀中的柺子後續人馬都以神秘死亡,連帶著,他們隨身的個人物品都被洗劫一空。
連續聽到數次這樣的客商,觀主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再也不曾接納過柺子——這次,她也明白該怎麼做,立刻皮笑肉不笑的敷衍道:“幾位上差,犯人我收下了,兩位還有什麼事嗎?”
觀主背後傳來的那聲咳嗽是一個男人的嗓門,兩位牢頭聽了也覺得有點耳熟,但是,把無官無品的褚素珍送到廟裡關押,那是知縣大人親自交代的,蒙縣尉也過來反覆叮嚀……這裡面水太深,兩位牢頭只好假裝聽不見,趕緊嬉笑著拱手告辭。
才走出桃花觀幾步,還沒有走入桃花林中,陡然間,附近的林子裡亮起了幾隻火把,兩位官差心中驚恐,反身回去推廟門,可惜,廟門已經關上了。
這時,火把底下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裡,這聲音傳得很遠,他很自信。“莫怕,兩位官差,我是五鄉團練教頭名下弟子凌飛,我師傅說了:半夜三更還要出差,兩位官差幸苦了,在下奉師傅之命,特地來拜謝兩位官差。”
兩位官差情緒穩定下來,凌飛舉著火把照了照自己的臉,而後走到廟門口,給兩位官差一人遞上一份十兩銀子的儀金。過後也不說話,只咧著嘴衝兩位官差笑,這兩位押送褚素珍的牢頭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立刻眉開眼笑,智商蹭蹭上漲,訕笑著說:“曉得曉得,我們老公事了,這點道理明白,咱這趟來,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凌飛舉著火把讓開了道路,兩位官差喜滋滋的走入林中,邊走邊議論:“都說那時大郎是個人物,跟著他混,有肉吃;跟他作對,鐵定家破人亡。咱今天有幸,搭上了時大郎這條線,以後有什麼好處多想著時大郎點,時教頭總不會虧待我們。”
半夜三更,四處黑乎乎的,但兩名牢頭卻走在路上,大聲談論的這些話——這話不是說給夜空聽的,是說給躲藏在黑夜裡的那些窺視自己的社兵……果然,這段話說完之後,兩名牢頭平安無事的返回城中,一路上,連只狗都未曾衝他們叫過……
桃花觀裡,兩位牢頭走了之後,觀主不陰不陽的吩咐尼姑給褚素珍準備客房——在她吩咐期間,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兩位男子低低的爭論聲,那兩人雖然竭力壓低了嗓門,但褚素珍馬上分辨出其中一人是施衙內。至於另一人,還用猜麼,鐵定是施衙內的走私同黨,外加狗頭軍師、崔小清的“郎君”時穿時長卿。
桃花觀裡全是女人,褚素珍覺得這個深夜,實在不適合去見兩男人,想必時長卿也出於這原因而攔截施衙內,她趕緊衝崔小清搖搖頭,而後向觀主福了一禮,尾隨觀主身後兩名黑人僕婦消失在黑暗中。
在崔小清的陪伴下進了自己臥室,褚素珍細心的發覺被褥都是新的,房間內的器具很齊全,在明亮的琉璃燈下,她輕輕鬆了口氣,說:“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說,我累了,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想,崔姐姐,謝謝你,我先睡了。”
崔小清嘆了口氣,邊向門外走邊說:“你不知道你多幸運,今夜,全海州有多少人在為你奔波……睡吧,什麼也別想,會有人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的。”
褚素珍連衣服都不脫,一頭倒在床上……
當褚素珍走人黑暗中時,施衙內與時穿立刻黑暗中冒出來,走到觀門口的燈火之下,施衙內魂不守舍的望著褚素珍影影綽綽的背影,那背影在半明半暗的燈籠下,顰顰婷婷,風致地走向遠方……
施衙內在發呆,時穿一臉奸笑,手裡拿著一柄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