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官衙旅舍,這兩人還在討論著詩句當中的韻腳。
悲催啊,這就是大宋舉人的生活嗎?
時穿仰天長嘆,真恨不得把這些人的腦袋塞進雪裡好好冰凍一下……
“該用叶韻,這個韻腳最適合詩詞收尾,劉兄選用的韻腳過於冷僻,實在不好成詩——你的韻腳也沒有太多的詞可供選擇,而叶韻可選擇的詞實在太多了。”黃煜帶著教訓的口氣說。
他有資格教訓全海州的舉子,因為他是本次科考的全州成績第一。
“別叶韻了,七八百號人都在我們前頭走過,官舍附近的小吃攤子彷彿被大風掃過一樣乾淨,如今剩下的小吃攤子,基本上是不受歡迎的,賣的都是賣不出去的東西……幾位,今天這頓午飯怎麼解決?”時穿有點哭喪著臉詢問。
黃煜不以為然、理直氣壯地回答:“咱不是還有你嗎?”
“可我帶的食物都是應急食物,一次要準備三十三個人的份,恐怕要吃光了箱子裡所有的存貨。”
羅望京立刻插嘴:“既然如此,時大郎不妨派人向前趕幾步,提前趕到我們的歇宿地,預定好房間,另外,趁著大家都沒到,也好採購一些食物,補充行李。”
這已經是羅望京好幾次插話了,他的有些插話是解圍,有些則是唯恐天下不亂,或者,是討好別人。這次,時穿感激的衝對方點點頭,表示感謝對方的照顧——讀書人心眼都小,又非常注重臉面,時穿粗魯直爽慣了,好幾次說話,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而羅望京總是插進來打圓場,雖然時穿確實有資格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但羅望京這種好心……人得知道感恩,不是嗎?
時穿愁眉苦臉開啟驢車上的行李箱,從行李箱上拿出幾個方磚樣的東西,管家與僕婦們重新搭起了帳篷,升好了爐火,時穿坐在那裡,愁眉苦臉的用一柄薄如紙片的裁紙刀削著“方磚”。這方磚是醃漬燻鯨肉,製作成長方形大小,每塊用黃紙包裹,可以當作旅行食物,因為它是鹹肉,長途旅行的時候,既不怕腐壞,也便於攜帶。
鯨肉很鹹,熏製它的時候用了很多香料,夾到熱湯裡一滾,整鍋湯幾乎不用再新增什麼其他調味品了。等熱湯煮滾了,香氣飄蕩起來,再扔進幾個胡餅——乾硬的麵餅,於是,一份食物便做出來了。
這次人太多,幾面犀牛皮屏風,沒能圍成帳篷,僅僅在擋風處圍成一個開放的半圓,二十名舉子,有的有凳子坐,有人乾脆拿空箱子坐著,還有人搬來石頭直接坐在石頭上,端著小鍋就餐。
人太多了,時穿只帶了三具爐灶,二十套杯盤碗筷,許多人一時吃不上食物,不得不輪換著使用同一副碗筷,等到大家吃完,此處官舍幾乎已經沒有人了——大多數舉人已經對黃煜的耀富行為起了厭煩心理,不願與之同行,提前出發。
黃煜態度悠然,他能不悠然嗎?海州城武力值最高的傢伙被他留在身邊,前方浩浩蕩蕩的人群替他開路,家族豐厚的財產為他撐腰,這次上京趕考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次賞心悅目的遊玩。
等到眾人走空了,時穿這裡已經收拾好了,黃煜悠然的問了一句:“劉兄,看看天色,我們恐怕今晚趕不到歇宿點了,不如我們前行十里就休息?”
劉旭擊掌讚歎:“是呀,沒必要跟他們湊在一起。黃兄,此刻入冬了,運河上綱船稀少,便是提前到達,光是與大家排隊等候綱船也需要時間,不如我們這樣慢悠悠的過去,反正你我已經僱好船了。”
黃煜喚過時穿:“大郎,有問題嗎?”
時穿拱手:“我們兩輛驢車,有一輛驢車已經空了一半,諸位走不動,不妨坐在驢車上,我在附近替諸位再僱一輛——我已經派人前往歇宿點定旅社了,如果我們不到,先不說在其他地方能否找見旅舍,就說我們提前派出去的那個人,見我們久久不到,沒準會鬧出什麼事來。”
黃煜奇怪:“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僱到驢車嗎?”
遠處,官舍牆角下確實有兩輛驢車,車伕屹立在那裡瑟瑟發抖,時穿派人喚過車伕,那車伕幾乎沒講價,便滿口答應時穿的價格。
“這天氣,一冷一熱的,中午眼看雪化了,天又陰下來,小老2我本不打算出門的,奈何家中確實需要這筆收益!”車伕哆哆嗦嗦的解釋自己晚到的原因:“巧了,各位貴人如果不僱小老兒的車,我這一趟恐怕白出來了。”
黃煜一驚:“你說還要下雪?”
車伕絮絮叨叨的說:“俗語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句俗語雖然說的是春夏,但朝霞過於濃厚,說明雲層過低,如果